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0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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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南军,羽林、虎贲,历经前后两次宫廷之变。折损严重。董太皇居安思危,已命董骠骑选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凡六郡良家补录。
  羽林中郎将一职,授予董骠骑麾下李傕。何太后别居西园。南北二宫之事,自无异议。
  大将军何进故后。何、董二外戚,更加均势。无论骠骑将军董重、车骑将军何苗,皆无权倾朝野,铲除异己之野心。且因何进之死,双方断难苟同。明争暗斗之下,党人便成了二戚争相笼络之对象。正因持重,故曾与大将军盟誓的少府张俭,稳若泰山。未受宫变牵连。不等大将军何进入土为安,二戚已争相示好。
  十常侍再损二人。张让投河而亡。郭胜被太后绞杀。剩下程璜、曹节、赵忠、毕岚、宋典,五人。程璜别居长信宫,曹节隐居函园精舍。多不问世事。剩下三人相依为命,皆以先帝阿母赵忠为首。宫中黄门,大量被屠。捉襟见肘,若不启用士人,唯有任命女官。
  为先帝守陵的宫人,大量回宫。便是桓帝时女官,亦择选适龄者,重返禁中。
  如此,才堪堪够用。黄门子弟,并非皆是宦官。许多结婚生子,人到中年才受刑入宫。即便提前受刑,强行入宫。术后没有一月,乃至数月修养,亦不可下床。如何来得及。
  女官遂成唯一选择。
  短短数载,黄门连遭屠戮。声势大减。十常侍不及先前一半。党羽亦大量死亡。更加后继无人,正如曹节所言,黄门式微,已不可免。
  西郭,平乐馆。
  少府张俭精舍。
  董骠骑说客前脚刚走,何车骑使者即到。送走二戚,新任北军中候,兼领西园上军校尉袁绍,亲自登门。
  张俭亲出相迎。
  宾主落座。未等张俭开口,袁绍已泣不成声。
  袁绍亦是豪杰。大将军功败垂成,身首异处。大好形势,一朝溃散。作为亲历者,袁绍心中折辱,可想而知。
  张俭感同身受,亦泪洒当场。
  少顷,袁绍止住悲痛,恨声言道:“功败垂成,饮恨西园。不抱大将军之仇,誓不为人。”
  “张让投河自尽,杀尽宫内二千黄门。大将军虽慷慨就义,然诛贼之功,足以彪炳史册。只恨,黄门为祸日久,难以除根。还剩赵忠等,苟活于世。只怕不出十载,黄门又当复起。那时,我等垂垂老矣,恐再难与敌。”张俭一声长吁。
  “何须等十年。”袁绍言道:“今已与阉宦结不解之仇。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若不能一鼓作气,屠尽十常侍,他日必为其所害。”
  张俭问道:“校尉意欲何为?”
  “不瞒张公,我已与大将军麾下将校,暗中商定:再诛内宦。”
  “事若不成,又当如何?”张俭再问。
  “若不成,当追大将军于九泉。”袁绍言道:“尤死而已。”
  “校尉断不可鲁莽行事。”张俭劝道:“十常侍久居深宫,内外皆遍布党羽。大将军尚不能一战而胜,校尉势单力孤,如何能敌。”
  “张公以为,该当如何。”袁绍追随何进,诛杀宦官未成。恐反为其所害,故心生畏惧。再加洛阳八关都尉,皆投蓟王刘备。眼看大势已去,各奔东西。再无同仇敌忾之念。急切间,遂亲自登门,问计党魁张俭。
  “京中已不可久留。”张俭言道:“何不出为外官,牧守一方。如此,既能重整兵马,又可外出避祸。待京中有变,再兴兵来援。”
  袁绍言道:“依张公之见,当往何处?”
  “可为河东太守。”张俭将缘由,娓娓道来:“河东郡,秦置。莽曰兆阳。有根仓、湿仓。治安邑,雒阳西北五百里。富有盐铁之利。加之本初又曾为司隶校尉,牧守河东,正当其时。”
  见袁绍沉默不语。知其难舍眼前富贵,张俭亦不说破。今,二戚相争之势成。袁绍虽手握北军及西园兵权,看似举足轻重。然麾下兵马,究竟能有多少为己所用,尚未知也。
  “大将军因何而死。”见其迟迟未决。张俭忽问。
  “为鲍鸿所斩。”袁绍脱口而出。
  “鲍鸿,又是何许人也?”张俭再问。
  “北军屯骑校尉,兼领下军校。”袁绍似有所悟。
  “既是朝廷兵马,为何不听大将军号令。”张俭又问:“二千江东健儿,又因何临阵倒戈?”
  袁绍幡然醒悟:“各为其主。”
  “然也。”张俭再道:“校尉需自行招募人手,恩威并济,上下一心。待天下有变,振臂一呼。方能‘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
第041章
云开见日
  “听公一席话,(袁)绍茅塞顿开。”袁绍再拜:“眼前一切,不过丰墙峭阯,系之苇苕。一言蔽之,并无根基,难以长久。”
  “然也。”张俭轻轻颔首:“今,虽任西园上军校尉,兼领北军中候。然北军五校中,又有几人唯命是从。数千兵卒,又有多少效之以死。二千江东健儿,随孙破虏讨伐黄巾,历经百战。同生共死。于是孙破虏振臂一呼,江东健儿皆临阵倒戈。西园卫,皆为孙破虏所用也。何太后命校尉统领西园,乃欲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之显名,笼络江东子弟也。”
  袁绍这便醒悟:“原来如此。”
  “大将军兵败身死,虽受董重所害,然孙破虏居功至伟。何太后忌惮西园卫中二千江东子弟,故不敢加害。且孙破虏为人忠义,董骠骑又与其有知遇之恩。平日颇多善待。料想,孙破虏必不会轻易背主。园中江东子弟,皆以孙破虏马首是瞻。又如何能受校尉笼络。校尉空耗心机,却徒劳无功。久而久之,必消磨雄心壮志,心中抱负难成。上军校尉一职,诚如校尉所言,不过是‘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
  得张俭金玉良言,袁绍幡然醒悟。离席下拜:“幸得张公指点,绍‘若开云见日,何喜如之’!”
  张俭离席搀扶:“老朽不忍见栋梁崩折,而试言之。如何能受此大礼。校尉速速请起。”
  “他日重回洛阳,再来拜见。”袁绍这便告辞离去。
  目送袁绍出精舍,张俭久久不语。许久,忽听喃喃自言:“若无纷乱,何来大治。袁绍、曹操、孙坚、董卓、袁术,还有宗室诸刘……群雄并起,之势成矣。天下棋局,落子无悔。”
  二崤城,官堡,蓟邸。
  自中堡瑶光殿被二宫太皇及少帝暂居。贾诩等人,便迁入国邸商讨国事。
  守邸丞乃蓟王族兄刘平,贾诩邀其列席,却被婉拒。言道,六百石官,如何能与二千石并坐。
  贾诩亦未勉强。
  “我主传令,重筑孟津及增修小平津二港。八关都尉,权且留用。然守关兵卒,需去芜存菁。”贾诩将蓟王敕令,传阅众人。
  “闻袁绍自求外放河东,牧守一方。曹操、袁术等,早已远避朝堂。眼看群雄并起,大势所趋。故主公欲守备洛阳。”荀攸一语中的。
  “袁绍必得高人指点。否则又怎舍帝都荣华。北军中候及上军校尉,皆手握实权。为各派争相拉拢。乃是‘雄职’,袁绍出身名门,正当如鱼得水。”贾诩笑道。
  “凡有先见之明者,皆远离帝都,取祸之地。远遁江海,据一地为雄。袁术先据南阳,袁绍再得河东。二地皆是今汉大郡。南阳有铁,河东出盐。袁氏兄弟二人,坐享盐铁之利。再东结曹操,西联孙坚。关东大地,当有一席之地。”沮授皱眉道:“闻为将孙破虏逐出洛阳,欲拜其为豫州牧。驻扎于鸿池内的飞云舰队,不日将一同远离帝都水域。”
  “河东袁绍、并州董卓、兖州曹操、南阳袁术,再加豫州孙坚。”田丰皱眉道:“朝廷此策,与弃凉州之权宜之计,何其相像。”
  “将群雄皆驱离洛阳。如此,何董二戚,才好关起门来,坐地分赃。”沮授冷笑:“时至今日,仍想着权谋立国。社稷难以为继,既是天灾,又因人祸。”
  “若无我主供养。洛阳必饱受缺粮之困,早已家破人亡,无药可救。何来今日之盛。”田丰一语中的:“正因知晓我国富庶,我主仁义。洛阳朝堂,才有恃无恐。总以为,即便不可收拾,亦有我主重整河山。”
  “此,便是明主之困。”荀攸已想过:“天下人望所归。必不能令人失望。”
  “当如何破?”沮授问道。言下之意,总不能一辈子背锅。
  “孟子曰:‘理亦无所问,知己者阕砻。良驹识主,长兄若父’。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以今时今日之大汉帝母,何太后必报此仇。杀尽董氏一门雪恨。董氏又岂能坐以待毙。必兴兵反制。大将军何进之后,何车骑并董骠骑,才情、魄力,皆类同。难分胜负,或同归于尽亦未可知也。”贾诩已料定一切:“那时,洛阳十室九空,天家再无回天之力。太后或少帝,当下罪己诏,禅位于我主。”
  见众人皆欣然点头。荀攸却笑:“却不知文和之谋,我主取否?”
  贾诩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主天降麒麟,为终结乱世。既为终结乱世而来,又岂能不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再续煌煌天汉,国祚绵延。”
  “文和言之有理。”四大谋主心有戚戚。实则,谁也没底。我主少称麒麟,一路走来。四平八稳。从未有,急功近利之举。该其所有,不差分毫。不该所有,分毫不取。
  令天下英雄折服。
  年年腊赐,珍馐美馔,琳琅满目,何其多也。然从二千石高官,乃至斗食少吏。皆首选“蓟王家米”。虽有百亩美田,八石高产。仍不足分。乃至去年腊赐,人均只分得香囊大小的一袋蓟王家米。不舍蒸食,遂与佩玉并悬身前。时常取一粒咀嚼,回味尤甘。
  米不宜生食。尤其随身携带,沾染水汽,因而发黄,称“黄变米”。后世研究,黄变米,自带多种毒素,可引起肝脏病变,及肾脏、神经损害,并具有强烈的致癌作用。
  得华大夫上书。蓟王随灵机一动,将蓟王家米,摇身一变,制成“蓟王米花”。乃后世“爆米花”是也。
  “爆糯谷于釜中,名孛娄,亦曰米花。”又曰:“炒糯谷以卜,谷名孛娄,北人号糯米花。”此句出自南宋范成大。
  换言之,最迟南宋时,已有此物。且“每人自爆,以卜一年之休咎。”用爆米花来占卜新一年之吉凶。膨化食品的作用,足见一斑啊。
  米花一出,风靡国中。不仅解黄变之危,又除量少之困。一囊家米,可出一斛米花。软糯而质轻。便于随身携带。与吸水炭包并装入革囊,收紧后再外包锦囊,悬于身前。蓟国新式囊袋,既是香囊,又是食囊。
  引国中妇孺,争相仿效。
第042章
椎心泣血
  洛阳大乱,董卓、丁原,难辞其咎。却因是奉大将军,屠杀十万黄门之命。再加二戚相争,彼此制衡。一时难有定论。董、丁二人,远遁避祸,先行逃离京畿。朝廷纷乱,鞭长莫及。
  孙破虏,却是例外。董重需外放孙坚,谨守门户。何苗忌惮孙坚一万精卒,欲祸水东引。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拜孙坚为豫州牧,择日领兵启程。远离洛阳,京畿重地。
  孙坚既去。何太后遂将园内江东健儿,或调入北军,或补南军羽林、虎贲之缺。悉数驱离,守备二宫。园中兵士,另行招募。
  袁绍“心灰意冷”。不愿留在京中。请辞一切职务,欲轻身归乡。
  何太后执意挽留。奈何袁绍心意已决。于是退而求其次。外迁为河东太守。何苗又表大将军府掾王匡,为河内太守。
  大将军一系人马,皆得善用。作为交换,董骠骑麾下人马,亦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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