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2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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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下扬州。”陈登惊问:“莫非,合肥亦有渡江之意!”
  “琅琊王,闭港造船,断绝交通,欲谋过江。又岂因一时私欲。”陈珪一针见血。
  “原来如此!”陈登幡然醒悟:“琅琊王,必为合肥侯先锋也。”
  “合肥侯若迁都九江,上可据淮南,下可占江左。领大汉半壁江山。待天时地利并人和,挥军北上。成就帝业。”不料陈珪,竟窥破合肥侯暗中图谋。
  “当迁都何地。”陈登追问。
  “合肥国,虽为兵家必争之地,却不宜建都。所谓‘萧规曹随’,凡有天子之气,必为历代名都。”念及此处,陈珪一语中的:“楚都寿春。”
  陈登奋然起身:“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在於今日。彼州殷富,户口百万,当引王上南下,步骑十万,水陆并进。上可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下可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
  “蓟王南下,徐州无忧矣。”陈珪捋须而笑。
第142章
东海寿麋
  今汉建武十五年,光武帝刘秀之子刘京,受封琅琊公。建武十七年,再立琅琊国,进爵琅琊王。时琅琊国,辖琅琊等十三城。建初五年,刘京上书章帝,愿以琅琊国之华、盖、南武阳、厚丘、赣榆五县,换东海郡之开阳、临沂,并将国都从莒城迁至开阳。后传位至今。
  琅琊国,地域广大,属县众多,赋税甚高。其王,宫殿华美,城高墙厚。乃汉之强藩。
  中平二年,正月,琅邪安王刘据薨,子刘容嗣。为新任琅琊王。
  国中琅琊港,乃春秋五港之一。与碣石、转附(烟台)、会稽、句章,并著于世。其以琅琊港,最为著名。
  先前多有海船往来。周遭亦多贼寇。谓“山海之盟”。后广陵贼薛州,钱唐贼胡玉,并北海贼管承,先后伏诛或投诚。海誓山盟,随即瓦解。大股海贼不见踪迹。唯剩零星余贼,不时出没。后海市大兴,船户皆北投蓟国。海贼无利可图,常饥不择食,攻掠港内泊船。不其港,亦饱受侵扰。得新任北海相袁绍,携兵剿灭。这才转危为安。
  借口海贼出没,琅琊王遂闭港锁津。不于外界往来。
  却暗中招募船工,督造大舡。尤其南阳大水前,得南阳良工数千,仿照蓟式潜轮船。
  琅琊国,本就善航海造船。得良工相助,如虎添翼。所造机关船,虽远不如蓟国,却也足可通行南北。尤其逆入大江,顺下江左,当无往不利。
  “如何方能令琅琊王,重开海禁。我儿需细细思量。”换乘青雀舫,返回郯县途中,陈珪亦不忘叮嘱。
  “此事易耳。”陈登已有定计:“时,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攻取泰山华、费,略任城。莒与下邳相去不远,常为贼扰。东海人萧建,今为琅邪相,治莒,保城自守,不与贼通。只需肃清下邳贼众,琅邪相必有厚报。”
  陈珪问道:“兵从何来。”
  “曹兖州。”陈登掷地有声。
  “此乃虎狼之计也。”陈珪闻之慨叹。
  “乱世用重典,急症下猛药。为江山社稷长久计。不得已而为之。”陈登心意不改。
  “陶使君当面,由何人劝说。”陈珪追问细节。
  “东海麋竺。”陈登脱口而出。
  麋竺字子仲,东海朐人。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其人颇具传奇。
  裴松之注引《搜神记》:“竺尝从洛归,未达家数十里,路傍见一妇人,从竺求寄载(搭个顺风车)。行可数里,妇谢去,谓竺曰:‘我天使也,当往烧东海麋竺家,感君见载,故以相语。’竺因私请之,妇曰:‘不可得不烧。如此,君可驰去,我当缓行,日中火当发。’竺乃还家,遽(jù)出财物,日中而火大发。”因及时移出,而全家幸免。
  后人叹麋竺君子之风。《仙鉴》更录其尊号,“东海寿麋”。
  陈珪叹道:“若麋子仲,亲往说之。陶使君必欣然应允。与曹兖州合兵一处,剿灭下邳贼。”
  “曹兖州麾下盖海舰队,顺下淮泗。琅邪王当开门相迎。”陈登笑道。
  “事不宜迟。”陈珪这便命船家折向朐港。
  朐(qú)县,属东海郡。始皇三十五年(前212年),“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即此。
  朐港(连云港),位置优越,秦视为交通门户。于朐山立石东门阙。始皇五次出巡,前两次皆途径朐县。可见朐港亦是当时大港。
  东海麋氏,累世巨富,乃当地豪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蓟国海兴,蓟王荡平南州。南州商路,海上流金。海客源源不断,贩运海外奇珍。牟取暴利。麋氏焉能不心动。故朐港半数商船,皆为麋氏所有。有大舡八千尺。大小船只一万丈。
  比蓟国豪商田韶,亦不逞多让。
  朐山麋氏坞堡。
  陈登父子,登门拜访。一问方知,麋竺竟不在堡中。乃在郁洲山中。
  郁洲,古洲名,为《山海经》中十洲之一。相传秦末项羽死后,田横与其属五百人居此岛,故又名田横岛。后世称云台山。至清时,因海岸扩张,始与陆地相接。时下山在海中,东临沧海,襟带徐淮,“周回数百里”。故称之。汉末,邴原将家入海,住郁洲山中,即此。
  “你家东主,意欲何为?”陈珪笑问。
  苍奴答曰:“主父,以洲在海中,形势险固,且有鱼盐之利,故欲围亘筑城,迁民屯守。”
  “此洲,周回三百里。当可筑三城。”陈珪笑道。
  苍奴点头道:“主父,亦如此说。”
  “速速引路,迟恐不及。”陈珪半真半假。
  苍奴不敢怠慢,亲引二人前往。
  遥见郁洲山,郁郁葱葱,山环水绕,恍若海中仙岛。居东已草创津渡。泊有数艘海船。待海船停稳,苍头遂引父子二人登岛。
  少顷,便有一年而立之人,白面髭须,温文尔雅。不疾不徐,赶来相见:“麋竺见过二位上官。”
  父子还礼,陈珪言道:“老朽白身。我儿乃州中典农校尉。”
  “莫非是湖海之士陈元龙。”麋竺果然博闻。
  “不敢。”陈登言道:“冒昧到访,麋君海涵。”
  “请庐中一叙。”麋竺伸手相邀。
  共入草庐,宾主落座。婢女奉上香茗,麋竺以茶代酒,举杯相敬。
  蜜浆蓟茶,沁人心脾。止渴生津,回味悠长。
  半杯入腹,陈珪叹道:“上邦风物,名不虚传。”
  麋竺闻弦歌而知雅意:“蓟国名产,名实相符。”
  陈珪笑问:“君识蓟王乎?”
  “蓟王赫赫威名,天下谁人不知。”麋竺笑答。
  陈珪试问道:“若能解君心腹大患。麋君,何以为报?”
  麋竺不动声色,反问道:“某,何患之有?”
  “若无大火,何必人财遽出。如无大患,何须出海避难。”陈珪笑道。言下之意,麋氏坞堡不住,反围亘筑城,将家入海,遁入郁洲山中。必知大祸临头。
  麋竺肃容下拜:“公,真乃奇士也。”
第143章
向海而生
  “老朽惭愧。”陈珪起身回礼。
  重新落座。麋竺遂以心腹之事相告:“如公所言。徐州四战之地。山海相连,内忧外患。自陶使君就任,大兴屯田。百姓安居,民间富庶。然自南阳大水,又出淮泗大疫。周遭郡国,虎视眈眈。尤以曹兖州、孙豫州,兵强马壮,缺衣少粮。屡次借粮,陶使君虽有求必应,然心中如何作想,外人又岂能知。万一反目成仇,则徐州危矣。且世人皆知东海麋氏,富可敌国。为人所羡。战乱一起,必遭兵祸。故欲举家迁入郁洲山中,筑城屯田以自守。”
  麋竺果有先见之明。
  史上,稍后被陶谦辟为从事。谦病笃,私谓别驾糜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及陶谦病逝,竺奉遗命,率州人迎刘先主。袁术来攻,先主拒之于淮阴。建安元年兵败,收散卒转战广陵海西。时“军队饥饿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糜竺见此,遂进妹与刘备为夫人,并送奴客二千,金银以助军资。刘先主“于时困匮,赖此复振”。
  后世郁洲山中,有关里村。传闻村民先祖,皆出麋氏庄园,为其佃户。又说“糜夫人故里,在关中村”。后世流传“当年糜子仲,富过卓王孙,能动神明鉴,因叨天地恩。西川留雅望,东海溯高门”之诗文。
  更有“一代君臣际,婵娟小妹婚”,传为千古佳话。
  窥一斑而知全豹。所谓孤掌难鸣。『君臣之交如英雄相契』。绝非一人之力,一人之功。自古“英雄惜英雄”也。
  言归正传。
  “不瞒麋君。”陈登言道:“此亦我父子心忧。”
  “哦?”麋竺忙问:“莫非校尉亦如此想。”
  “然也。”陈登答曰:“陶使君乃治世能臣,却非乱世枭雄。周皆穷饿,独徐州富庶。不啻群狼环伺。徐州,淮泗东流,山海相接。四面受敌,无险可守。更加二日并天,叔侄相争。战乱无休,必生大祸。为徐州百万黎庶计,故请麋君出仕,共赴国难。”
  说完,陈登离席下拜。
  深看其父陈珪一眼。麋竺亦离席回拜:“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陈珪喜道:“得君相助,大事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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