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6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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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相答曰,初时,临乡不过三百里。国小而势微。四裔来投,国风孱弱。故十载向化,方言大同。远不比今日,怏怏上邦,盛大国风。四裔仰慕已久,心悦诚服。五载足可趋同。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蓟王无可争辩。这便从谏如流。纳右相良言。定下上溯十载为期。若客庸不足十载,顺下补满亦可。若今季客庸初来,只需五载便可。
  又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右相之所以定下长期。正因“人心隔肚皮”。是真心还是假意。五载分辨足矣。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更加耳濡目染,上邦风貌。五年向化,当渐与蓟人比同。此时入籍,水到渠成。
  正因有此细则。故久居蓟国,客庸之家。八月案比,便可入籍。为编户齐民。自报家门,可如马孟起,称“蓟人”。
  客庸之家,税赋大项,如户赋、口赋、算赋、更赋、市租、假税、工税、赀赋、算缗,诸项相加,户年均纳税,约五千钱。
  今季五十万新户,补足十年客税。计有二百五十亿钞。
  蓟王将右相比管仲,绝非夸大其词。
  将十年客庸之家入籍。蓟国人口当破二千万。
  再加八百万陇右羌氐诸胡。及河北五州千二百万众,幕府、封国,计有人口四千万。
  只需向化如一,休养生息。不出十载,当重现两汉鼎盛风貌。
  人口等同于生产力的时代。有五千万汉人,立于文明之巅,积薪候燎,传火天下。当可薪火相传,焚尽蛮荒。首当其冲,荒洲皆成汉土,四海皆成内湖。
  蓟王远瞩高瞻。少时慨叹,路是文明的纽带。穿越荒山野岭,枝津故渎。五里一邮,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皆是供行人歇息落脚之中继站。心存此念,蓟王辟江表十港,又何尝不是海上中继港。今渤海几成蓟国内海。散落岛屿,皆可为中继。日有千帆往来,繁忙不输陆运。
  黄巾乱后,百废待兴。可比大病初愈。如何造血,乃是首要难题。通常而言,无非内外两种手段。内与民生息;外迁异族入。后世,欧洲老龄化日益严重,不得已大量移民。正因生产关系衰竭,严重影响生产力持续。然此举,利弊各异。移民大量涌入,虽补足生产力所缺,亦无可避免,带入风俗习气。尤其各自信仰,亦被一同迁入。
  凡言宗教,多是排他性。可想而知,内外信仰之争,必至家国撕裂。一旦仇恨累积,无可消解,更遇经济低迷,食不果腹,为争活路,内战不可避免。更可怕的是,假宗教之名。获得道义豁免。往往灭绝人性,惨绝人寰。
  一言蔽之,统治不够,宗教来凑。“譬犹疗饥于附子,止渴于鸩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
  即便身处时下。诸夏亦有佛道之争。
  正因深谙宗教立国之害,故蓟王欲灭佛国,而不灭佛。毕竟,蓟王独尊儒术,一统百家之心,人尽皆知。更有王学门生,神灭无鬼。知识是开启心智,唯一正途。只需宗教信仰,不腐蚀上层建筑,及上升通道。尤其吏治体系。当可保家国无忧。
  且就蓟王所观。西佛东来,单凭诸夏原生宗教,亦足可抵御。只需明确一点,儒术治国。欲求上进,必修《蓟国大百科全书》。只此一条,便足矣。
  道理很简单。修佛道,不能加官进爵,修之何用?
  至于个人追求。只需不祸及他人,蓟王乐见其成。遇道家羽化飞升,佛门立地成佛。蓟王亦下马,恭送一程。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终归要有用。
  未能称王称霸前,切莫学而无用。切记。
  北宫,瑞麟阁。
  大朝会后,所积国政,多已疏毕。难得今日空闲。少府所呈,多是内政外交。少有棘手难题。
  首当其冲。上陵礼后,西域使团,经内外商道,返回西域。贵霜国使,并北匈奴使节,分走二路,赴漫漫归途。蓟国机关安车,可变车轮宽窄及换雪橇。更加鲜卑驽马,能耐极寒。沿途亭舍齐备,便是居延外道,亦有绿洲障壁,可供歇脚。
  待蓟王兵车出阵,北匈奴当举族西迁,乱入安息。有蓟国双壁,王傅黄忠并横海将军黄盖坐镇,国中当无碍。更加吏治健全,王太后并王后,垂帘监国。左右国相总领内外国政。幕府三丞,统御天下属国,五部都护。蓟王当可,后顾无忧。
  “启禀夫君,谏议大夫万震(上)疏言,已与已程不国互呈国书。得周三百里北岛互市。”
  “甚好。”蓟王遂取万震上疏一观。海市令,另有手札呈送。事无巨细,书录无遗。
  “好一个『以鼠饵狸·二桃三士』之计。”蓟王笑道:“自文和平羌连环计始。巧施连环,渐成良吏之必备。”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丈夫当如是。”马贵妃慨叹。
  “海市令手书,颇多溢美之词。”士贵妃亦笑赞:“‘夫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足见万震,确有实才。”
  “夫君加万震谏议大夫,自有识人之明。”马贵妃眸中柔情万种。
  “除去才智之差,亦是上邦之势。”蓟王一语中的。言下之意,除去个人学识,汉文明加成,亦是主因。
  “待已程不国,北岛港津筑毕。楼船校尉,当可南下矣。”士贵妃言道。
  蓟王轻轻颔首:“正是兵发身毒之时。”
第019章
蝮蛇缠腕
  甄都,太师府。
  车驾回府,王允面沉似水。
  朔望朝会,乃开年第一朝。岂料竟不欢而散。
  朝廷东迁,守望关东,帝国心腹重地。奈何群雄并起,关东割据。兖州为曹操所得,荆州为刘表所占。徐州牧陶谦身染沉疴,久治不愈。淮南又被袁术窃据。间有车骑将军吕布,屯军小沛。
  更有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合纵连横淮泗诸国,图谋不轨。
  内忧如斯,倾覆在即。更有汉中史侯,江东合肥侯,虎视在外。稍有不慎,万劫不复。曹太保一系,仍纠缠不休。乃至举步维艰,朝政皆废。政令不出三台,关东群龙无首矣。
  太师府中,琉璃暖廊,乃蓟王所赠。甄都临河,风大雪急。且王允多次含冤入狱,饱受拷打。难经风霜侵袭,唯恐一病不起。故赠暖廊,以便寒冬出入。
  众所周知。王太师乃蓟王,义外舅。义女安素,尊贵妃。行走瑞麟阁,为蓟王出谋划策。深受宠溺。王允杀贼臣董卓,总领朝政。背靠河北,面陈关东。只需整合关东州郡,当可南下江左,右击汉中。迁回旧都洛阳,何愁汉室不能中兴。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曹太保争权夺势,贪心不足。位居上公,犹不知足。今日朝会,竟欲兴兵讨逆,除吕布孤军。
  诛杀董贼时,吕布居功至伟。虽被关东乱军裹挟,亦出曹操《抑兼并令》。关东世家豪强,坞堡破壁,田宅充公。焉能心中无怨。故裹挟吕布,兴兵讨伐曹孟德。今虽战败,罪不至死。更何况,袁术窃据淮南。譬如蝮蛇绕腕,正当捉刀斩之,岂能自断一臂。
  何不命吕布并陶谦、刘表,力逐袁术。反欲迫王允,诏讨吕布。
  须知,为除淮泗诸国之害。王太师易相夺国,徐州诸国皆唯命是从。王允长子王盖,为彭城相。与吕布近在咫尺。甄都谣言四起。言,王盖与吕布,暗通曲款。欲行驱虎吞狼,先发制人。里应外合,奇袭甄都。诛杀曹太保并曹操满门。
  谓“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奈何“当局称迷,傍观见审”。关心则乱。更何况曹氏父子,生性多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果有此阴谋,吾家灭门矣。
  居安思危。开年第一朝,便当殿发难。欲使王允长子王盖,先伐吕布以证清白。然在王允党羽看来。吕布虎狼之师,更兼陈宫之谋。王盖不过一国之相。麾下郡兵不足数千,如何与敌。此乃借刀杀人之计也。
  于是乎,双方人马,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一场混战,不欢而散。
  王允入府不久。不其侯伏完、尚书令桓典等,纷纷到访。商讨对策。
  桓典暖廊下车,见不其侯伏完,正驻足美轮美奂,琉璃画壁前,流连忘返。
  “君侯?”桓典出声相唤。
  “闻‘梓庆削木为鐻(jù),鐻成,见者惊犹鬼神’。蓟国良匠,夺天地之奇巧也。”伏完啧啧有声。
  “闻琉璃暖廊,乃入蓟国腊赐。比六百石以上,皆可择之。”桓典亦不禁慨叹。
  “比六百石可得。”伏完一声长叹:“然甄都,唯太师得之。”言下之意,甄都朝堂,差蓟国远矣。
  桓典无言以对。
  少顷,忽听伏完言道:“太师得蓟王相助,又岂惧曹氏父子乎?”
  “君侯,言之有理。”二人这便收拾心情,步入中堂。
  谓仰人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朝廷孤悬甄都,兖州为曹孟德所据。曹氏本就是关东豪族。势力错节盘根,乡党无数。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唯迁都可避其锋芒。
  “闻蓟王欲南下羌身毒道,远征身毒。”不其侯伏完,直言不讳:“卑下窃以为,迁都之事,宜早不宜迟。”
  见王允不语。众目相对,仍由不其侯进言道:“足月大河便将解冻。若百官迟疑。公卿可伴驾先行。”言下之意,弃卒保帅。先护驾回京。待入八关锁固,纵千军万马,亦无可奈何。
  “上有敖仓港,对岸黎阳津。皆有蓟国水军驻守。”尚书令桓典言道:“只需一道诏命,蓟王必遣王师来助。毋需急也。”
  “恐天子不欲。”王太师语出惊人。
  “敢问太师,何以知之?”不其侯惊问。
  “董骠骑说之。”王太师答曰。
  “嘶——”与会众人,无不倒吸一凉气。
  董骠骑便是董重。天子,幼号“董侯”。虽是王美人所生。然自幼长于永乐宫。乃董太皇亲手抚育。视如己出。我朝素重外戚。董侯年幼,权臣环伺,孤木难支。引董重为心腹,亦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董重手握永乐积铜,出手阔气。天子左右弄臣,受其笼络,多进谗言。如此潜移默化,董重日益骄纵。深得董侯信赖。说言听计从,亦不为过。
  “然天子,毕竟年少。”偷窥王允面色,不其侯欲言又止。其意若何,不言自喻:先斩后奏。挟天子重返旧都,未尝不可。待木已成舟,天子亦无话可说。
  “君侯慎言。”桓典急忙劝道:“若行此事,与董贼何异?”
  闻此言,王太师面色稍霁:“群雄并起,国祚日艰。我辈当勠力同心,共安社稷。不可欺君。”
  “喏。”群僚下拜。
  与此同时,卫将军曹操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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