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6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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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松不由心驰神往:“蓟王亦不忍见,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故命郭奉孝设此谋,说二家结盟。”
  “我,亦如此想。”蒯良答曰。
  累日苦思,彭羕颇有心得:“‘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凤、凰二鸟,便是‘明隐列环’也。此计虽出郭奉孝,必为(蓟)王谋。然,我是子柔,亦无从拒之。”换言之,郭奉孝,凤凰于飞,将蒯良、蒯越,代为施计之人,亦算计其中。
  蒯良信服:“与我而言,郭奉孝此计,乃‘明谋’也。你我皆知,江东势盛,汉中、关东皆弱。二袁合击,先取荆州,亦是谋国之策。为全家门,我与异度,自甘为其用。”
  “然也。”张松亦信服。换言之,郭嘉此谋,于关东、西蜀,皆有大利。于蓟王而言,无人一家独大,好比西域五十五国。王驾所至,自当俯首称臣。不敢生忤逆之心。
  彭羕慨叹:“然于刘益州并刘荆州,乃至汉中天子,甄都董侯,此计,皆阴谋也。正如凤凰于飞,一雄一雌,一阴一阳。”
  “郭奉孝,神鬼奇人也。”张松有感而发。
第080章
与汉同祚
  如张松所言。
  郭嘉此举,乃为蓟王,谋划江山。又明授蒯良、蒯越二人,代为施展。只因,二人审时度势,自觉于家于国,皆有大利。
  亦如蒯良所悟。此乃郭奉孝之明谋。后世又称“阳谋”。
  料想。必是经鲁相宋奇之口,将郭奉孝所谋,和盘托出。蒯良、蒯越二人,依计行事。蒯良入汉中,蒯越入西蜀。二人合力,连环计成。
  由南郑道旁童谚引出。假谶纬之术入手。“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汉中史侯,如何能见疑。便有高人,暗生警惕,亦只当是刘景升所谋。何曾想,计出大河之北郭奉孝。
  连环计出。亦如袁术长史杨弘所言,“二刘齐攻,癣疥之疾;兄弟同盟,心腹大害”。合肥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勒令二袁,陈兵不动,作壁上观。江东由攻转守,攻防易主也。
  如此一来。荆州覆灭之危,一朝缓解。刘表自可,“爱民养士,从容自保”。
  或有人问。谓天下英杰,各为其主。蒯良、蒯越,为保全家门,唯有依计行事。如张松、彭羕,为何亦暗行此计。一言蔽之,天下何人不通蓟。“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光武大帝,珠玉在前。蓟王三兴,指日可待。从龙劝进大功,岂能轻弃。无需奢求,千秋万代。即便得二百年,绵长富贵。家门兴盛,与汉同祚。利大足可通神鬼也。
  试想,如王允、张济,皆不能免俗,何况蒯良、蒯越,张松、彭羕,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位好友,畅所欲言。凤凰于飞,回味无穷。
  更有甚者。毋论何人、何方,裹挟其中。上至史董二侯、益荆二镇,下至蒯氏家门,二州百姓,兼得其利。以利驱益,自当无往不利。
  落杯时,轻拍胸襟。张松醉眼蒙眬:“此去甄都,恨不能与郭奉孝一见。”
  蒯良闻弦歌而知雅意:“郭奉孝虽远在河北,然鲁国却在咫尺间耳。”
  “如子柔所言。”张松心领神会:“鲁国宋相,当可一见。”
  蒯良笑道:“宋相亦好黄老,无为而治。李公(历),博学善交。此去甄都,何不入鲁国相见。”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张松喜道。
  众目相对,三人皆抚掌而笑。
  蒯良心知。张松此去,必有裨益。
  盘桓数日,蒯良与张松依依惜别。刘表亲出十里,送汉中使团,北上甄都。
  稍后,蒯越自蜀中安然归来。与族兄蒯良,青雀舫中相见。
  “甄都上公之争,太师王佐之才。此计,恐为其所破。”蒯越心存顾虑。只因年初上计,蒯越结好曹氏父子。引为外援。众所周知,王太师之外援,当是车骑将军吕布。
  彼时,荆州富庶,为二袁窥视。淮南袁术,连年入寇。江夏郡县,日渐残破。黄祖虽苦苦支撑,然终归江河日下。官兵疲于奔命,百姓凋敝民生。尤其郡中豪族,与四世三公,汝南袁氏,颇有渊源。不出数载,当裹挟吏民,举郡转投袁术。另有江东袁绍,觊觎荆南四郡之心,昭然若揭。荆州纵精兵十万,亦不敢妄动。正因二袁牵制,荆州亦如徐州,虽为外援,于曹氏父子言,不过杯水车薪,不足大用。正如吕布困守孤城,徐州亦不为其所得。于王太师而言,吕布麾下一万精骑,亦难称必胜。
  一言蔽之。两家外援,皆不堪大用。
  然若二侯结盟,诸刘合纵。江东畏惧,二袁陈兵,不敢来攻。荆州十万披甲之士,尽可为曹氏父子所用也。
  此消彼长。王太师势危,岂能坐视二侯联盟。
  此,亦是蒯越,心中所忧。
  “异度毋虑。”蒯良宽慰道:“此计,乃出郭奉孝。你我不过‘一环’耳。料想。甄都必有如我辈之人,另起连环。”
  “兄长所言极是。”蒯越慨叹:“少时常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今日方知,世间果有张子房。郭奉孝凤凰于飞,可比留侯‘下邑奇谋’乎?”
  蒯良亦钦佩有加:“未可知也。”
  甄都,太师府。
  不其侯伏完,尚书令桓典,奉命入府。
  “拜见,太师。”中堂内,僚属齐聚,足见事大。
  王允遂将大鸿胪私语,告知于众:“汉中史侯,遣使入朝。约为兄弟之盟。诸位,以为如何?”
  “竟有此事。”群僚惊诧。
  大鸿胪,九卿之一。掌属国君长、诸侯王、列侯之迎送、接待、朝会、封授、袭爵,及夺爵削土之典礼;诸侯王死,则奉诏治丧,宣读诔策谥号;百官朝会,掌赞襄引导;兼管京师之郡国舍及郡国上计吏之接待事宜。成帝河平元年(前28年),省典属国并入,遂又兼管属国朝贡使节、侍子。
  先前。大鸿胪司马儁、河南尹司马芳、洛阳令司马防,号“三马同槽”。父子三人,皆出蓟王门下。即便朝堂百官,屡遭清洗,时至今日,面目全非。司马父子,亦雷打不动,安居高位。王太师乃蓟王外舅,司马儁与其亲近,亦是情理之中。
  此事好比,晴天霹雳。过于惊爆。引群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好!”不其侯伏完,先行醒悟:“若与汉中结盟,曹氏父子,得势也。”
  “诚如君侯所言。”尚书令桓典亦醒悟:“曹氏父子引刘镇南为外援。兄弟同盟,益荆合兵。二镇同日发兵,先击二袁。必是此因。”
  “如令君所言,此盟断不可结。”言罢,不其侯伏完,以头触地:“太师,明见。”
  “太师,明见。”群僚异口同声。
  王允言道:“二袁势盛,连年入寇。荆州江夏,徐州广陵,二郡吏民,不堪其扰。更加朝野分争,关东各为其主。恐逐(个)为其所破。合二家之力,共抗江东。于国于家,大有裨益,何乐而不为?”
  “汉中史侯,自幼长于宫外,轻佻无仪,阴怀不轨。无兄弟之义,岂有兄弟之盟。”伏完谏道:“太师,断不可轻信。”
  “太师,断不可轻信。”群僚同心齐声。
  谓众怒难犯,众意难平。
  此情此景。即便位高权重如王允。亦不可,独断专行。
第081章
正服位名
  “史侯其人若何,老夫岂能不知。”王允言道:“然自入汉中,治政安民,连开三郡。蜀地因而兴盛。却不过,据一州之地,本不足为患。奈何,关东幅裂,群雄并起。时至今日,甄都恐不及汉中。”
  群僚当面,王允尽可直言不讳。
  甄都陷上公之争,乃至令不出三台,朝政俱废。曹吕之争,裹挟兖、徐二州,断难两全。更有淮泗诸国,横亘徐豫,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称帝之心不死。再加袁术,窃据淮南,为江东爪牙。荆州刘表,左右逢源,三心二意。
  论政局。远不如江东,君臣一心,上下勠力。二袁各牧一州,跨蹈江淮。江东大姓,纷至沓来,充斥门庭。楚汉相争,余威犹存。即便无衣冠南渡,江东士族,四百年厚积薄发。已开始崭露头角。黄巾播乱,中原大儒,纷纷辟祸江左。亦助江东人才兴盛。单单荆州刘景升,不过五载之间,便得学士千人,故老三百有余。
  刘景升虽名列“八俊”。然论出身,远不及四世三公,汝南袁氏。门生故吏,尚且遍及天下。可想而知,拖家带口,呼朋唤友,举家投奔二袁者,譬如过江之鲫,何其多也。
  先前,江东大姓,之所以被冠以“宗贼”之名。正因舆论孱弱,政治失语。今投靠二袁门下,又与袁氏门生故吏,朋党比周,沆瀣一气。一举扭转舆论,又因奉合肥侯为主,而站稳道义高地。政治裹挟军事,日渐强横。为名正言顺,必兴师渡江,讨伐关东并西蜀。待攻灭二侄,助合肥侯一统天下。以二袁为首,江东士族一统朝野。还有何人,敢妄言“宗贼”。
  比起西蜀,偏安一隅。关东,群雄割据。江东吏民,自上而下,皆有“正名”野心。便是合肥侯,亦急于抢在蓟王三兴之前,为己正名。
  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一言蔽之。江东利益集团,早已不满足于,垄断交、扬二州。欲求执宰天下了。
  又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论语·子路》:“必也正名乎!”
  《国语·晋语四》:“正名育类。”注曰:“正上下服位之名。”
  “服位”,衣服地位。贾谊《新书·服疑》有载:“贵贱有级,服位有等”,“是以,天下见其服,而知贵贱。”
  换言之。比起前汉高祖,发家之汉中;今汉光武,中兴之关东。楚汉之争,落败之江东。更有内外动力,一统九州。
  史上,江东孙氏,被江东大姓,并山越内外牵制,自顾不暇,难以北伐。
  尤其山越,分布极广。“考吴所有者,扬、荆、交、广四州,交、广,山越必多”。最猖獗之地,莫过扬州:“山越户居扬州之半”。史载,东吴时,丹阳、吴、会稽、鄱阳、豫章、庐陵、临川、建安、新都、东阳、东安等郡,皆曾有山越反乱,又以新都、丹阳、鄱阳、会稽为甚。故史上三国鼎立时,曹魏独强,吴蜀皆弱。
  然自蓟王麒麟天降,应运而生。历史的车轮,悄然偏转。
  掣肘孙权大帝的江东大姓,与二袁一拍即合,齐奉合肥侯为主。变害为利。更有甚者,蓟王南征林邑,开江表十港,立岭南都护。山越或扶老携幼,出山落户。或举家北上,投奔蓟王。此害亦除。
  反观西蜀并关东,却陷入君臣不协,将相失和。河北之外,诸夏反成乾坤倒悬之势。
  江东一家独大,西蜀、关东皆弱。
  天下纷争之势,遂被郭奉孝窥破天机。于是信手拈来,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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