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16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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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而易见。对垒越久,于安息王长子,越不利。反对王次子,越发有利。
  作为扼守东西丝路,腹背受敌之安息。其国,亦有东西交汇,多股风潮。西部希腊化,信奉多神教。中部保守,乃祆教传统信区,东部正从贵霜,传入佛教。
  一言蔽之。东西属国与中央王廷,除去利益之争,还裹挟有信仰冲突。
  何人即位为王,事关自身利益。此时,东部联军被困边境。于西部邦国而言,可谓喜从天降。
  于蓟王而言。希腊化之安息,并佛化之安息。利弊几何,不言而喻。
  此番,蓟王从西域都护百城,调派属吏。自上而下,搭建丰州完整吏治体系。亦是深思熟虑。
  首先,西域号绿洲熔炉。都护百城,少有汉人。多是域外奴隶,迁徙定居。与北天竺亦是外族,民情相若乃其一。西域都护府属吏,出身亦是奴隶,将心比心是其二。论及属吏出身,多为罗马、安息、大月氏,塞种,若以种姓划分,乃属贵种,为其三。
  深谙蓟国吏治,又有共情之力。最妙便是,被视为贵种而浑不自觉。
  一举三得。三重利好叠加。调派西域属吏,为大汉牧守丰州。可谓事半功倍。无往不利。
  华氏城,香花宫,正殿。
  自临江城返回,蓟王深居简出,日理万机。辅汉大幕府,纵人才济济。然政令所出,牵扯既广且深。并土立州,又是初次经历。别无前事可鉴。故凡有不觉,皆需蓟王钦定。
  当下,最为棘手,便是各国大都城,待贵种迁出,宅邸如何分配。
  幕僚各抒己见。如赵云进言:“霍去病以匈奴未灭,无用家为。今国贼非但匈奴,未可求安也。须天下都定,各反桑梓,归耕本土,乃其宜耳。丰州人民,初罹兵革,田宅皆可归还,令安居复业,然后可役调,得其欢心(改摘至《云别传》)。”
  赵云忠心可鉴。此亦是肺腑之言。
  只因国大都城,多为贵种所居。宅邸华美,奢靡之风,无所不用其极。若不做修减,赐予编户齐民。由俭入奢,反而不美。
  蓟王以为,当择城中吠舍街衢,安置编户齐民。富贵之家,改为官吏所居。王宫空悬,只设宫婢女官,日常打理。待诸子长成,再分封为王,入主不迟。
  饶是如此,宅邸诸多逾制装饰,亦急需清理。
  五行舡,将作寺属吏来报。若将王大都城,宅邸装饰,悉数去除,熔铸成金。恐亦是巨资一笔。
  汉人尚简。
  雕楹漆铜,蓟王尚觉奢侈,不敢多行。岂能坐视北天竺,镶嵌真金!
  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刮地三尺。定要将金玉其表,悉数除去。
  蓟王金口玉言。驻军闻风而动。凡有悖汉风,务必除尽。
  又得横财一笔。
  蓟王心情大好:“程普,已行至何处?”
  “绥南右将军,已抵富楼沙。”梁姿柔声答曰。
第141章
十洲之主
  先前。贵霜王迦腻色伽一世,将首都迁入布路沙不逻山谷,后世称白沙瓦。
  迦腻色伽,又将入侵身毒所得佛钵等圣物,一同搬入。建“迦腻色伽大寺”,并“迦腻色伽大塔”,以安置佛门圣物。塔在汉史中,颇为有名,唤做“雀离浮图(Cakri
Stupa)”。西行求法之东土高僧。如法显、玄奘等,皆对此塔,赞叹有加。“雀离浮图(浮屠)”意为“轮王之塔”或“轮塔”,位于富楼沙郊外,沙琪基泰里(Shah
ji
ke
Dheri),即“王之丘”。之后数百年,此城遂为佛教中心。法显过此城,称其为弗楼沙国。又称“富楼沙”。
  龙树菩萨造、后秦龟兹国三藏法师鸠摩罗什奉诏译《大智度初品》云:“‘富楼沙’,秦言‘丈夫’。”即是说,富楼沙,汉译为“丈夫之城”。另有名:迦腻色伽布逻(Kanishkapura),意为“迦腻色伽城”。俗称贵霜王城。
  富楼沙,扼开伯尔山入口。乃进出天竺,咽喉要道。背依高附谷地。出开伯尔山口,便是旧时大夏游牧行国,入开伯尔山入口,信度河流域,已转农耕。
  高附亦据葱岭以西,扼进出西域商路咽喉。
  换言之,时下贵霜帝国,以一国之力,霸占东通大汉,斜驱天竺,二大商道要津。
  获利之丰,何止日进斗金。
  安息觊觎高附旧地,久矣。若能据此地,可将贵霜帝国,拦腰斩断。并直连葱岭。与西域都护府,通商互市。不必忍受贵霜内外关卡,重重盘剥。
  还是那句话。作为守护初火的帝国。大汉令天下人,心生向往。正如多摩梨王所言,大汉乃是时下,距天国最近之极乐净土。
  域外奴隶,只需抵达远远的绿洲。即刻断开枷锁,重获自由。享有田宅牛马,取三十税一。子子孙孙,永不为奴。此与天国何异?
  蓟王刘备,冗长而熠熠生辉之头衔,又添词缀:
  “北境守护者,草原撑犁孤涂,鲜卑驯鹿人,哺万马者,东胡共主,诸羌执鞭者,遥远绿洲主人,陇右牧羊人,三南大君,四海炎船主,东王君父,十洲之主,虎衣明王。”
  人名树影。
  虽说称号并无效果加持。然足令人,肃然起敬。
  其中,十洲之主。取自东方朔所撰《海内十洲记》:“汉武帝既闻西王母说八方巨海之中有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有此十洲,乃人迹所稀绝处。”
  故时人将海外荒洲,统称“十洲”。蓟王又立江表十港。不明就里,便以为蓟王于十洲立十港。故有“十洲之主”说。
  虽多有谬误,却也贴切。毕竟,只需荒洲港城督毕,必向外辐辏。一港变二港,二港变四港,四港变八港。如珠串相连。乃至包围荒洲,自四面八方,向内陆辐辏。最终,据拥整座荒洲。向化野民,修筑城邑。源源不断,舶来上邦风物。如此潜移默化,圩田数代,尽为汉土。
  谚曰:“国一日不可无君,家一日不可无主。”蓟王天下布种,亦必不可少。
  自上而下,循序渐进。
  《蓟法》:“王爵妻妾不过四十;关内侯一妻八妾;五大夫一妻二妾;公士一妻一妾”。
  百子再生百子:虽孤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地不加增,何苦而不占尽?
  生于蓟王家,当续鸿鹄志。薪火相传,焚尽荒蛮。前途必然艰辛,然避无可避。唯有砥砺向前。
  和合之风,日有增益。蓟国二十等爵,一等公士,何其多也。凡姻亲之家,无需五户联保,便可客庸蓟国。纳客税期满,可为蓟人。
  客税新政一出,立刻风靡国中五百城港。八月案比。今季五十万新户,争相补足十年客税。计征二百五十亿钞。纳四百万,客庸入籍。蓟国人口,果破二千万。
  幕府、封国,编户相加。再并入丰州千五百万众。蓟王治下,足有人口,五千五百万。已达两汉巅峰时人数。
  三兴炎汉,定鼎神器。已无意外。
  蓟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断不可轻身涉险。中垒将军典韦,位列四凶,然却从不轻易外放。正因蓟王安危,兹事体大。
  亦如此想。故蓟王不欲将赵云、陈到等牙门八将外放。
  幕府营士,无论兵车大营,亦或是兵甲诸器,皆精益求精,不惜工本。只因蓟王身系大汉国祚,万民福祉。断不可有万一之失。
  微服私访,江湖艳遇。想都不要想。便是近身侍奉,亦需千挑万选。能侍寝榻上,必万中无一。不干不净,不明不白。岂能轻身涉险。
  正如日前,赴临江之会。若非竹隅女王,能笼络山南诸王,为蓟王所用。上可助平丰州,下可助灭扶南。蓟王又岂能大开方便之门,许诺事成后,收入宫墙。
  不言利益,只论私欲?
  寡人无情,女仙切记。
  『和亲,互为最高等之人质;血嗣,互为最高级之羁绊』。所以,谈情说爱,是一回事。喜结连理,又是另一回事。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是故,君子“发乎情,止乎礼”。“何谓礼?纪纲是也”。便是礼制。
  将心比心。长姐,甯姐姐,七位小姐姐。在刘备心中,弥足珍贵。
  蓟王后宫,子嗣众多。唤生母为“阿母”,唤食母为“诸母”或“庶母”,唤嫡母为“亲母”或“母亲”。蓟王子嗣,皆由妃嫔,共同哺育。食母,亦是王妃。
  “命楼船司马胡玉,朔江入贵霜。接回程普一行。”
  “喏。”常宁美人,右御卫长梁姿,柔声奉命。闻上元、云华二妃,珠胎暗结。夫君似有解禁育之意。云霞卫,近水楼台,向阳花木,自当仁不让。
  且王太后早有先虑。今汉封国不过一郡之地。蓟王所辟海外荒洲,并北天竺广袤沃土。若不多生,如何分尽。若不能尽为子孙所有。为他人做嫁衣。岂非徒劳无获。令天下窃笑,反而不美。
第142章
古今一也
  因何将海外十洲之地,皆分封子嗣。只因,唯蓟国崇尚《荀子》,行“内圣外王之道”。
  唯蓟王子嗣,自幼言传身教,方能将蓟国之一切先进便利,放之四海而皆准。此乃蓟国共识,毋庸置疑。
  尤其荀子,『制天命』、『性本恶』、『法后王』。深入蓟人心。
  蓟王诸多行事。皆可,以“法后王”概括。
  先论荀子“法后王”者,乃太史公司马迁。《史记·六国年表》:“《传》曰:‘法后王’,何也?以其近己而俗变相类,议卑而易行也。”
  “法先王”与“法后王”,乃儒家不同派别,之政治主张。“先王”指上古帝王:尧、舜、禹、汤等。先王德政,典籍多有记载。如尧禅于舜、舜选贤能、大禹治水、商汤伐桀、武王伐纣等。
  素王孔子、亚圣孟子等儒家先贤,对“先王”皆推崇备至,或言传身教;或“言必称尧舜”。荀子遂将“法先王”,概括为儒家治世之本。自汉武大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遂成封建王朝,二千年之正统。“法先王”亦为历代王朝,奉为金科玉律。凡国有大事,皆要追本溯源,从“先王”处,寻求解决之道。
  诚然。儒家“法先王”,亦非墨守成规。《礼记·乐记》云:“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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