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校对)第4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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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以为,或许不全是坏事呢。”黎儿姐语出深意。
  刘备一愣,跟着欣然点头:“如夫人所说,危机,危机,危中有机。大浪淘沙,潮落见金。且安睡。”
  “嗯。”二人隔着纱帐,相对而眠。
  翌日。六百里加急军情送到,太平道已于昨夜举事。
  原本要等到甲子年甲子日揭竿而起的太平道,因洛阳良工唐七与其妻周氏,合称‘唐周’而事发。以刘备为首,携五官中郎将等人,捕杀洛阳太平道徒,株连千余人,并悬红海捕张角。事出突然,张角被迫提前发难。
  因反贼皆头绑黄巾,所以被称为“黄巾”或“蛾贼”,张角自称“天公将军”,二弟张宝、三弟张梁,分别为“地公将军”、“人公将军”,率众起事。黄巾军烧毁官府、杀害吏士、四处劫掠,一月内,全国七州二十八郡,皆生暴乱。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动京都。
  史称“黄巾之乱”。
  冀州乃太平道大本营所在。信徒尤其众多。恰逢张举、张纯之乱,余毒未消。饱受贼乱之害的冀州民众,刚刚重返故地,还未来及重拾家园。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落荒而逃。有了上次经验,这次便轻车熟路,水陆并进,奔赴蓟国境内。
  流民声势浩大,尤胜先前。上计令陈逸言道,或有数百万之众正奔蓟国而来。
  刘备这才醒悟。张举、张纯,不过是抛砖引玉,投石问路。乱民入境,蓟国上下自当如临大敌。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还能挥军平乱?
  张教主老谋深算,刘备自叹不如。
  眼看隆冬将至,流民营地帐篷单薄,如何能支撑长久。为今之计,只能让流民分批入城安居。其中必有黄巾细作,或是黄巾反贼。奈何藏身流民之中,无从分辨。
  虽心生顾虑,却也不可因噎废食。
  恰逢初冬,还不算极寒。帐篷足可保暖。先入住流民营地,再分批送往各城安居。万幸,巨马水绿水长流,蜿蜒向东,从不结冰。蓟国六县,只需乘船,数日可达。
  来得及。
  又万幸,刘备先前登记有详细的流民名册。只需互相作保,便可大致区分流民亦或是贼民。
  十月举兵,并非上上之选。正如上古时,大事多见于春秋。夏日炎炎,冬日冽冽。皆不宜外出。太平道选择此时举事,难道只因阴谋败露,仓促行事?
  张教主耗尽毕生心血,所谋划的这盘天下棋局。岂能虎头蛇尾,草草了事。
  关内不通,塞外、水路皆通行无阻。与西域和洛阳的联系,始终通畅。四大府丞皆说,择十月举事,对黄巾军有利。
  比起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帝国正规军,黄巾军不过是一群扛起锄头的农夫。先期因受妖言蛊惑,悍不畏死,视死如归。以人命相填,且有心算无备,州郡多猝不及防,故而能摧枯拉朽,连战连捷。随着地盘、钱粮、信众,如滚雪球般,迅速积胀。农夫团体的最大弊端,“目光短浅,小富即安”随之凸显。紧跟着便是拉帮结派,分赃不均,坐地分家,跟着四分五裂。最后被各个击破。
  于是农夫造反,大致分三个阶段:前期所向披靡,中期互有胜负,末期一溃千里。
  黄巾军若能在天寒地冻,大雪封路前,攻下足够多的城池,尤其是一些通都大邑。便可据城而守,传播教义,招募军队,训练兵卒,锻造武器。待来年春暖花开,民心安定,兵精粮足,再四面出兵,攻城掠地。换句话说,从今冬十月末,到开春三月初,有五个月的时间,是太平军难得的战略缓冲期。
  张教主要在宝贵的五个月之中,决定黄巾军的战略目标。
  正如刘备少时所问。
  究竟是为一己之私,还是为泱泱万民。
第105章
野火燎原
  正如刘备所想。
  反叛伊始,各地黄巾军攻城夺邑,焚烧官舍,扫荡豪强坞堡,势如破竹,节节胜利。
  其中,张曼成率南阳黄巾攻克郡城,杀太守褚贡。波才领颍川黄巾,攻占郡治阳翟。刘辟、龚都、黄邵、何曼、何仪等汝南黄巾,击败太守赵谦,取上蔡。广阳黄巾杀幽州刺史郭勋及太守刘卫。大贤良师张角亲率钜鹿黄巾攻下广宗……
  三十六方渠帅,皆据大城而守。呈割据之势。
  与此同时,在黄巾军的鼓舞下,各地纷纷揭竿而起。有打黄巾军旗号者,亦有自立名号之徒。如汉中五斗米道首领“巴郡妖巫”张修所率“米贼”,先零羌、湟中义从胡、武陵蛮、板楯蛮等,亦纷纷复反。
  冀州一带,短短一月,历经两次贼乱。流寇散布四野,不可胜数,乃是大乱之地。有先前投奔蓟国者,言之凿凿,蓟国官吏如何善待,衣食无忧,病创有治。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北地流民皆向蓟国蜂拥而来。
  时下大汉朝有三大冶铁中心:邺城,巩县,宛城。其中邺、宛二城,皆落入黄巾贼手。正如四大府丞所料,黄巾军先占豪强坞堡,取粮而食,再取治所,抄掠粮仓武库。又据邺、宛二城,锻造兵器。如此不出一个冬季,便将兵甲齐备。
  得六百里军情邸报。正率众游猎上林苑的陛下急忙半途折返,升朝议事。
  有北地太守皇甫嵩等数十人进谏,求开党锢,并请陛下拿出西邸钱财,及西园良马,赠给军士,以振士气。
  中常侍吕强亦暗中进言:党锢久积,若与黄巾合谋,悔之无救。
  陛下面沉如水,显然并未采纳。
  今日临朝,便问计老臣杨赐:“太尉以为如何?”
  “老臣以为,党锢为祸甚烈。此时开释党人,或正合时宜。”
  陛下不置可否,转向何进:“大将军以为如何?”
  “党锢不可解。”何进脱口而出。
  陛下大喜:“愿闻大将军高见。”
  “黄巾逆乱,不过困兽犹斗,狗急蓦墙耳。乃疥癣之疾。党人结党营私,党同伐异,才是心腹大患。”今日大将军之言,字字珠玑,深得陛下之心啊。
  “敢问大将军。若除蛾贼,该当如何?”杨赐问道。
  何进并未回答,而是看向陛下。
  知其心意,陛下这便开口:“朕亦想知究竟该如何施为。”
  “蛾贼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散布数州,犯了兵家大忌。只需兵分数路,一战而灭其精锐,再分割围剿。不出数月,便可荡平蛾贼。”
  “如何分兵?”陛下急问。
  何进清了清嗓子,这便出口成章:“一令度辽将军臧旻、捕虏将军田晏,将度辽、渔阳二营,并三郡乌桓、南匈奴、缘边十二郡骑士及弛刑,沿大河北上,围剿冀州黄巾。二令虎牙将军夏育、轻车将军董卓,将虎牙营、黎阳营、雍营、三辅募士、三河骑士,出虎牢,剿灭豫州黄巾。三令各州郡训练士兵、整备兵器、召集义军,再发还各地徙徒,令公卿捐资马、弩,举众将子孙及民间通晓兵事者,入公车署试,存以备用。如此多管齐下,天下可定矣!”
  余音绕梁,振聋发聩。满朝文武,皆瞠目。此……还是那个杀猪屠狗的何屠吗?
  陛下细想,确实有模有样。似乎可行!
  “老臣粗略算来,南北四路大军,不下十万人。非军中宿将不可将也。度辽将军臧旻、捕虏将军田晏,虎牙将军夏育、轻车将军董卓皆年轻有为。奈何血气方刚,亦不足以服众。还需一老成持重之人统帅。”太尉杨赐笑道:“不知大将军可愿将兵伐贼?”
  “非何某不愿,而是不能也!”何进答道:“京畿重地,国之心腹。陛下安危身系社稷。乃是重中之重。为防黄巾逆贼祸乱。何某当亲率左右羽林及北军五营,屯于都亭。整点武备,镇守京师。”
  “大将军言之有理。”陛下心中升起一丝转瞬即逝的暖意。
  目光环视百官,陛下这便问道:“何人愿代大将军将兵剿贼?”
  话音落地,大殿寂静无声。
  须臾,忽听有人喊道:“臣,愿往。”
  满朝文武皆侧目窥视。见一长人稳稳出列,这便心生钦佩,又自惭形秽。
  “卢尚书愿替大将军统兵剿贼乎?”陛下试问。
  “臣,非为大将军,而为大汉四百年国祚,天下万民。”恩师朗声答道。
  何进动了动嘴角,却未置一语。
  “不知卢尚书可通兵事?”十万大军非同小可。陛下如何能放心。
  “卢尚书文武双全,曾为九江、庐江,二郡太守。任内亦曾率军剿灭二地蛮乱。辅汉大将军,蓟王刘备,便是其门下高徒,深得真传。”太尉杨赐这便言道。
  “有理,有理!”一提蓟王刘备,陛下顿时心安。蓟王之授业恩师,如何能不知兵。
  “便依大将军所言。有劳大将军亲率左右羽林及北军五营屯都亭,以镇京师。择吉日,拜卢尚书为车骑将军,金印紫绶,领辽将军臧旻、捕虏将军田晏、虎牙将军夏育、轻车将军董卓,分兵四路,出关伐贼!”
  “陛下圣明!”
  “陛下为君兴——”见陛下欲起身,中常侍张让这便高声唱喝。
  “恭送陛下。”
  今日朝堂,大将军挥斥方遒。解陛下心忧,平百官惊惧。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将如此之大的一段话,倒背如流,想必亦痛下苦功。
  “何人献策?”出宫后,杨赐拦住恩师问道。
  恩师答道:“乃辅汉大将军幕府右丞贾诩,贾文和。”
  “蓟王何意?”
  “蓟王亦不想坐看天下大乱,万民流饥。”理由简单至极。
  “此去,可选定副将?”
  “已选定三人。”恩师答道:“北地太守皇甫嵩,上郡太守朱儁,奢延属国都尉,亦是我门下弟子公孙伯圭。”
  “原来如此……”杨赐老怀欣慰。此三人皆是蓟王举荐。蓟王少称麒麟。慧眼识金,每出必中。想必三人当不负所望。只可惜未能劝陛下重开党锢。
  此乃美中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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