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校对)第1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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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没想好解决办法?就敢让你爹去造反?造反了还要我去帮你想办法保命?叶行远差点就咆哮出声,这哪里是帮他,分明是在给他出难题!
  他咬牙道:“若是我没有法子,朱凝儿总有最后的应对之策吧?”
  唐师偃木然道:“并无应对之策,朱小姐说若是贤弟你无法解决,那就只有等朝廷征伐,灭了这两万流民......话说她要是有办法,又何必要我快马星夜赶回来,向贤弟你求教?”
  叶行远无语,他算是看明白了,朱凝儿这小妮子就是借着帮他叶行远忙这个借口,干净利落的铲除异己,顺便再丢出一个烂摊子让他来善后。这一帮造反的流民该如何应付?自己的解决之策,又该与省内哪一位大人紧密勾连才好?叶行远想着就觉得头疼。
  而与此同时,在南北长渠的建设营地之中,朱凝儿双目泛光,正在虔诚的对着天日祝祷:“公子!你既有难,我便提前发动,这一次的大好良机,公子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必能奠定我们千秋万载的大业!”
第175章
二进宫
  轩辕历三千四百五十一年,朱振聚众作乱,一时间啸聚万人,定湖省府县为之震动,一时成为热点话题。
  是剿?是抚?省城官场议论纷纷,并无定论。但已经有了以工代赈这么优厚的条件,对方依然不顾一切的作乱,那到底还有什么条件能够招安这些刁民?
  叶行远依然在“病”中,数日内足迹不出鸦神庙,抚台、藩台、臬台三位大人仍然还没有任何一人见过他。
  换成一般人,遇到这种处境,只怕早就洋洋自得飘飘然了。但叶行远知道,所有人都来求你时,其实不是好事,是危机。如果这一步能迈过去,当然是一飞冲天。如果不行,只怕自己要被朱凝儿这小妮子给坑惨了。
  现在关键的问题其实并不在于朱振,而在于省内诸位大佬的态度。其实解决万把流民不是问题,如果连这点能力都没有,朝廷早该灭亡了,无非就是代价大小问题而已。
  但叶行远最头疼的就是定湖省这几位大人似乎一厢情愿的相信,叶行远一定能够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流民问题,对他寄予了太高的厚望。
  是的,这几位大人期待的重点在于“最小代价”四个字,甚至是不付出代价最好。在当前情况下,如果代价太大,即使能平定作乱,也有可能要影响到他们自身了。
  偏偏叶行远现在真的没什么办法,他在鸦神庙苦思几日,就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自己去孔雀峡忽悠成功,那是因为朱凝儿力挺。如今父女俩分道扬镳,朱振只怕对自己恨之入骨,再想说服实在没有把握。
  省内前三位的高官忽然纷纷礼贤下士来找叶行远,当然不是听他分析一下局势就行,而是要拿出切实有效的办法,就像上次以工代赈这种办法。
  之前叶行远是拿不定主意要投靠哪一方,现在却变成了哪一方都不好投靠,若是没有好主意主意,这几位大人失望之下,难道会给他好脸色?
  但是叶行远这么越拖着,别人却越觉得他必有手段,因此反而更殷勤。这几日之中,三位大人各自派人来了好几次,虽然不曾过分催逼,但言语之间更见恳切。
  “这可如何是好?”叶行远还没急,唐师偃先急坏了,像没头苍蝇一般在房间里团团乱转,“不如就向诸位大人坦诚,这次贤弟你也没有主意,让他们再想别的办法?”
  叶行远苦笑,“哪里那么容易?学政衙门发榜撤榜,三位大人殷切期待,我若不给他们如意,那这些好处是白拿的?”
  如果这次搞不定,叶行远真的只能圆润的滚出省城,学政在压力之下包羞忍辱,要是发现他没有价值了,会爆发出怎样的愤怒?科考之后还有省试,这才是直接决定功名的考试,如果没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可不会再有人来保他!
  这几天里面,叶行远大约也琢磨出来一点味道,三位大人对此次事件,有的人兴奋多于畏惧,因为这是抢功的机会;有的人则有些担忧,因为这可能导致先前的功劳被抢走很大一部分。
  所以胡巡抚最积极,因为他之前不在省内,以工代赈事可说是寸功未立,回省城想要抢功,就出了这等变故,当然最心急。
  相反布政使潘大人却要更安稳些,他有功劳在手,这次能够安稳渡过便是锦上添花,唯一要防范的就是别被抢走太多功劳。按察使万大人介于两者之间,但他与叶行远有恩怨,所以又有不同之处。
  但他们三个人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希望叶行远能够拿出类似于以工代赈这种妙策来,轻松平定朱振之乱,如此他们的利益才能够最大化。如果到了刀兵相见地步,那就是武人之功,他们这些守土有责的文官弄不好要被朝廷当替罪羊。
  “实在不行,我们要再去一趟流民营了,不过这次凶多吉少,还是我一人前往吧。”叶行远思忖几日后,似乎也只能先这么办,不做出努力尝试的态势也没法交待。
  唐师偃瞪着眼说:“我唐师偃岂是畏缩不前之人?圣人说虽千万人吾往矣,我若是弃贤弟而去,那成什么人了?同去!同去!”
  叶行远笑道:“朱振既然作乱,想来已是破罐子破摔。说他要进攻县城,算下来不过就是这几日。我们要是说错一句话,大概就要给他祭旗了。前辈方当新婚,当真有此赴汤蹈火之念?”
  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有性命危险。朱振作乱,手下有一两万人追随,虽然草莽龙蛇,但鬼知道有没有天命引诱,他要杀人不过一念之间。
  唐师偃缩了缩头,“既然贤弟你都这么说,我笨嘴拙舌,只怕反而不美,要不然就贤弟你一人前往,我默默祝祷,摇旗呐喊。”
  该怂时候就得怂,唐师偃毫不犹豫的矢口反悔,叶行远大笑两声,并不以为意。他去见朱振也只能见机行事,确实没必要拖着唐师偃一起去冒险。
  朱振的心思,叶行远七七八八也能猜到一部分,也知道怎么对付他的症结所在,但此时朱振行事鲁莽近于癫狂,还能不能听人说话讲道理为未可知。
  真要朱振翻脸不认人,叶行远也只能想办法撒腿就跑,这种时候唐师偃要是跟着去反而成了累赘。
  怎么说服朱振,叶行远心中有了腹案,但是具体环节却还有一个大关键未曾畅通,始终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计划。但时间紧迫,已经不容他再多想,今明两天怎么也得出发了,再拖下去必然生变。
  叶行远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想通这点之后,也不再拖延,收拾行李出门,只让唐师偃留守鸦神庙。若是三位大人再派人来,就说叶行远已经去见朱振,让他们再耐心等候。
  庙祝听闻叶行远要单身赴会,吓得魂飞魄散,忙劝阻道:“叶公子,这等大事,与你何干?就算是诸位大人抬爱,也究竟是自己性命要紧,您可不要忘了鸦神重托!”
  鸦神都拜托这个年轻人帮忙复兴香火,庙祝对叶行远是充满期待,这关系到他这破庙能不能咸鱼翻身,他与娘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别人不在乎叶行远的性命,他却皇帝不急太监急!
  鸦神之托?叶行远正跨上马背,急急向外走听庙祝之言,忽然眼前一亮,仿佛豁然开朗。没错,与愚夫愚妇,讲什么圣贤道理,若是讲鬼神报应,或有奇效!
  这鸦神的拜托,难道就应在这儿?叶行远脑中诸多细节旋转不停,就像是有个扣子将这些细碎的想法全都扣在一处,一个奇谋妙策就这么凭空浮现在眼前,不由得抚掌大笑,“你说得好!此次单刀赴会,若能成功,必记你首功!”
  叶行远双腿一夹,快马加鞭,奔驰而出,留下庙祝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明所以。自己说得对说得好,为什么叶公子还是不顾而去,要单刀赴会?自己又立了什么功劳?
第176章
主公毫勇!
  酷暑难消,热风袭人,沿着汉江溯游而上二百余里,只见丘陵起伏,乱石穿空,正是南北长渠的开端所在。这工程修了月余,渠道挖开,旁边路基也已经有了雏形。整座流民大营严肃穆,竟有一种大军驻扎之感。
  “幸好这边是朱凝儿统领,那边才是朱振所辖。”叶行远策马站在一道山脊上,自言自语。他疾驰两日,抵达此处,望着山峦两边形势不同的流民营地,吐一口气,心中安定。
  山脊的另一边,与整肃的流民营相对,是一堆乱哄哄的驻地,这边才是叶行远要去的目的地,也就是朱振带起来想要造反的乱民。
  如此看来,当初孔雀峡中流民井井有条,至少有一大半应该是朱凝儿的功劳。朱振此人志大才疏,离开了女儿就难有所成,叶行远对此行就更有信心。
  他正要缓缓下山,突然斜刺里蹿出个人来,拦住马头笑道:“叶叔叔终于来了,却叫我望穿秋水!”
  来者一身白衣,身形玲珑,语声娇脆,明明是女儿身,脸上却带着勃勃英气,双目闪烁不定,正是如今流民的首领朱凝儿。
  叶行远大奇,“你怎么会在此处?”
  朱凝儿答道:“我在这里等着有两三日了,那日唐先生回去,我就知道叶叔叔早晚要来,故此相候。果然叔叔不曾令我失望。”
  叶行远想,这女子果然不凡,只怕她当初作下决定逼朱振造反的时候就已经想着今日,要是自己不来,天知道朱凝儿会做怎样的选择。想到这里,叶行远都不由有些后怕。
  他面上漫不经心道:“贤侄女有心了。如今乃父作乱,已经犯了不赦之罪,你既然在此等我,必然有话要说,在下洗耳恭听。”
  朱凝儿却并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反问道:“我父亲啸聚于此,必无好意,叶叔叔何故而来?”
  叶行远傲然答道:“我岂不知耶?乃父心思过重,聚众谋乱,听闻要攻打县城,他恨我入骨,我若到此,说不定便要杀我祭旗。
  但如今相关上万流民性命,我若不往,道我怯矣。我便独行而至,单刀赴会,且看朱大头领如何近我?”
  朱凝儿妙目流转,带着笑意又劝道:“叶叔叔万金之躯,何必亲蹈虎狼之穴?我听说叔叔这两月在江中闭门读书,已经过了科考,来日省试必然金榜题名,不几日便能青云直上,何苦淌这浑水?”
  你明明希望我来阻止你爹?怎么现在说的好像要劝我回去一样?叶行远心中腹诽,摇头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读书参圣人之学,所谓何来?安忍见生民受流离之苦,今日是不得不来。
  再说当日孔雀峡中,八万流民集聚,我也不过如入无人之境。如今朱大统领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的人马,我又怎会畏惧这乌合之众?”
  说完全不担心是假的,但来都来了,又岂能露怯?更何况朱凝儿既然出现在此,叶行远反而是更放了一半心。虽然她说自己没有后招,但其人古灵精怪,既然敢逼出杀手锏,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收尾手段。
  有朱凝儿相助,配合自己的鸦神复兴计划,这一次单刀赴会更像是有惊无险。
  果然朱凝儿听叶行远豪言,大为感动,盈盈下拜道:“果然叔叔悲天悯人,胸中包藏万丈雄心。凝儿年纪虽稚,又为女身,能力有限,但感于叔叔济世之心,敢不为叔叔效死?”
  又是想岔了。今日来此等待,朱凝儿一方面是急着想见叶行远一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中忐忑,所以言语之中颇有试探之意。
  叶行远是堂堂读书人,才高八斗,金榜题名是早晚间事。他虽有雄心,却会不会被百万文章前人经典给消磨了?他要是科举一路顺利,又还会不会记得与自己的约定?
  朱凝儿怕叶行远动摇,因此才故意出了这绝户计,要逼得叶行远有所反应。她殷殷期盼,在此等待,当看到叶行远的身影出现在远方的时候,不由心花怒放。
  再询问两句,听到叶行远的回答,朱凝儿更是不能自已,这才强忍激动,说了“效死”之言。主公如此仁德豪勇,叫人五体投地,今日表明心迹,自此之后,再无疑虑,全心全意为主公打下一片江山!
  叶行远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小姑娘屡出惊人之语,也不明白她小脑袋瓜中到底想些什么,只能含糊道:“此事我们尽力而为便是,你不想伤了乃父性命,我也会顾及。”
  朱凝儿更为感动,应道:“如此便多谢叶叔叔,在父亲营中我有些布置,叶叔叔不必担忧。若我爹顽固不化,也必保得叔叔全身而退。”
  果然这小妮子有手段,叶行远大喜,这可就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大笑一声,谢过朱凝儿,策马下坡,朝着朱振的营地疾驰。
  朱振虽然布置营地不如朱凝儿这么严整,但斥候分派也不差,叶行远才一下山露出形迹,立刻就有人阻拦询问,回头就报给了朱振。
  “这小子还敢来!”朱振端坐营中,正细细看着附近一座县城的地图,听说叶行远再来,不由大怒,砰得一拳捶在桌面上,震得茶壶倾倒,壶盖滴溜溜乱晃,黄澄澄的茶水四溢。
  忙有人上前收拾,劝道:“头领勿怒,叶行远乃是布政使潘大人的亲信,此来必有话说,我们且听他说些什么。若中听,便留他一条性命。若不中听,头领且在帐后伏刀斧手数十,掷杯为号,在筵间杀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有何难?”
  朱振一想也是,他之所以造反,并不是真想要作乱,无非是因为不想在女儿手下憋屈的讨生活,带着亲信博一场荣华富贵。所以他虽然态势做得很足,但并没有急着攻打县城,而是在等待自己以前那条线上的消息。
  如果叶行远代表藩台而来,是不是能给他一条新的路子?天可怜见,他朱振要求可真不高,只要能够招安得个官身也就足够了。
  因此朱振便强自压住恼怒,点头道:“你说得甚是,就依你所言安排。这小子殊为可恨,想起他挑拨我父女关系,害死了许贤侄。
  我到现在都心痛,恨不得将这叶行远斩成肉酱,为他报仇!只不过他身后有藩台大人,姑且给个薄面,听听他到底说些什么!”
  手下领命,自去安排刀斧手,便有人引着叶行远进来面见朱振。叶行远独自一人,青衫磊落而行,两边刁民磨刀霍霍,表情不怀好意,他却目不斜视,浑然不以为意。
  而后叶行远昂首阔步,直入朱振营中。朱振看他面不改色,心中惊惧,以为他又有什么倚仗,便陪笑道:“叶公子,多日不见,听闻你在省城得意,怎么还会来我这里?”
  这位朱大头领外表粗豪,本质却是个软蛋,拍马都赶不上他女儿万一。朱振只说了一句话,叶行远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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