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校对)第1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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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行远会着唐师偃姗姗来迟,本想低调的进门,可惜省中秀才虽然未必能认得叶行远,但对走了狗屎运发了一注大财的唐师偃岂能不识?纷纷上前,堆笑寒暄。
  唐师偃与叶行远交好,他既然被人认了出来,那自然有不少有心人关注唐师偃身边之人。眼看此人长身玉立,面色淡然,年纪虽轻,一身的气势却甚为不凡,心中也自有了认定。
  “这人就是叶行远?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一个锦衣男子厌恶的瞄了他一眼,低声向身边人询问。此人姓秦名霖,乃是江州官宦子弟,才名素著,三年前才十四岁便考中了秀才,因丧母守孝,未曾参与省试,一直拖到了今日。
  秦霖自负才高,又闭门苦读三年,目标就不仅仅是一个举人功名,而是要一举夺魁,方能显他的本事。偏偏此次出了一个叶行远,据说内定第一,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旁边有人吓了一跳,赶紧劝道:“秦兄噤声!这人来历非凡,你们秦家在江州虽有些势力,但怎能与他相比?万万不可惹他!”
  秦霖面色发白,心中虽然害怕,却依旧嘴硬恼道:“怕他做什么?吾辈读书人,胸中有浩然正气,威武不能屈,难道还怕这些恶势力不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待我在省试之中夺得解元之位,将这人压下去,方才能扬眉吐气!”
  劝解之人苦笑道:“以秦兄的才学,若无叶行远,这解元自然如探囊取物。只如今有了他,还是不要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先取一个举人功名,日后再徐徐图之。”
  这人也是一番好意,叶行远背后之人权焰熏天,连文章都不用公布就能占据两级案首,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次省试的第一他也是势在必得,只能委屈秦霖了。
  “可恶!”秦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悲愤道:“朝中诸公昏昏,竟然让这等不学无术之辈上位,我岂能容他?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撕了他的画皮!”
  秦霖昂首挺胸,竟朝着叶行远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劝解之人目瞪口呆,看他自寻死路,哪里还敢啰嗦,转头就往人堆里一钻,只当是不认识他。
  叶行远正被一堆人围着,不胜其扰。他原以为此次文会,必然又有人来打压他,想要踩着他上位,正好他也就借此再用诗文打脸,顺手刷刷名声。
  不想全然不是他所想象,一到此文会,大部分人都像苍蝇一样涌上来阿谀奉承。叶行远这才深自感慨,不过穿越短短一年,如今的身份地位,可是大大不同了。
  遥想一年之前,他不过是乡村之中一个懵懂蒙童,就连社学的老师都能来踩他两脚,如今他一路披荆斩棘,过县试府试,斗秀才举人,周旋于龙宫、神祗、高官之间,退流民之乱,哪怕是一再低调,终究在这江州省城之中,无人敢再小觑于他。
  只要再中了举人,叶行远在这一块地方也就算是占住了脚跟。以后就不必再在省中挣扎,而是要将目光放远,盯着进士之位,从此超拔于人世之中,真正走上官路通途。
  想到此处,叶行远越发从容,只语气淡淡的与一众秀才谈论。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人越发心生敬畏,众秀才们更不敢造次,言语也愈发的小心翼翼。
  秦霖走到众人身边,听着这些寡廉鲜耻的家伙争先恐后拍叶行远马屁,更是怒不可遏,他一手拨开人群,挤到叶行远面前,生硬道:“在下江州秦霖,听闻叶公子才学高明,特来请教!”
  叶行远瞥了他一眼,浑不在意说道:“不敢,秦兄若有什么疑问,今日诸贤毕集,不妨提出来一起讨论一番便是。”
  这哪里是来请教的,分明是来找茬的。叶行远心里有数,不过自己如今木秀于林,当然会有些不开眼之人撞上来,如今他更不放在心上。
  秦霖听叶行远之言,只当他是胆怯,冷笑讥讽,“叶公子县试、府试连捷,又有贤名。却不愿答我之问,难道是只务杂学,少读圣贤书,故此心中发虚不成?”
  此言一出,周边的秀才们都一片默然,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统统表示事不关己,生怕叶行远迁怒。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简直等于当面辱骂,叶行远不生气才怪,秦霖自己作死,可不要连累了他们。
  叶行远啼笑皆非,这小子烧昏头了吧?就算心中是这么想,也总不该一点城府都没有当面说出来,与泼妇骂街似的,显得多没逼格?
  叶行远最近的对手是抚台、藩台、臬台这一级的大人物,就算是朱振朱凝儿这种,至少也是统率万人高高在上。大家总不至于破口大骂,倒让他有点不适应这种低级的谩骂挑衅节奏。
  不过天赋异禀,何况站得高看得远,自也不惧,便笑道:“秦兄尽管说来,我虽不才,不过指点你一二还是足矣。”
  秦霖大喜,不在乎叶行远言语中的反讽之意。心道就怕你装死不肯搭理,你既然敢回答,那你这走后门的小人能有什么学问,看我将你问倒,丢人现眼!
  他再度冷笑道:“圣人有言,‘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易事而难悦也,小人易悦而难事也’。我要想请问叶公子,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几句话都出自《论语》,并非什么艰深之语,随便找个蒙学先生就能解释,又何必向叶行远请教?秦霖如此询问,分明是以君子自比,将叶行远斥为小人。一众秀才更是尴尬,不知是否该出言劝解。
  叶行远暗笑,对方这种手段,可是自己八百年前就玩腻了,这位秦公子不了解情况,真是班门弄斧,难道不知道自己可是号称读书人骂街第一人?这可是送上门来找教训了!
第183章
策论考题
  贡院之中,王学政面色肃然端坐中央,望着鱼贯而入的考生。第一眼就瞧见了叶行远,不免面现厌恶。受到流民作乱的压力,他在几位大人的压迫之下,不得不改了科考的结果,这等于是在他老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其实王学政与叶行远并无旧怨,当初之所以要将他压下去无非也是受人所托。结果出尔反尔,别人倒是无事,偏他这个行事者最没面子,这叫他心里怎能不恨?
  “这秀才来得倒早。”王学政冷笑,虽然未行褒贬,语气中却带着讥讽之意。省试名次,与你来的早晚无关。这么巴巴的前来,果然是贪慕名利之辈。
  手下人都是伶俐之辈,听话听音,再说科考之事过去未久,谁都猜得到学台大人对这叶行远有怨气。便进谗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秀才哪里是来得早了?是拿钱买了队伍前面的位子,方才当先进入。”
  听得真相,王学政更是气闷,不住摇头道:“斯文扫地,成何体统!”
  王学政心中对叶行远更是不满,若有机会,他是毫不犹豫会将叶行远压下去。之前科考并非正式的科举,是否录取都在王学政一念之间,在抚台、藩台、臬台三位大人都带话过来的时候,他也不能硬扛。
  但现在省试糊名密封,有天机监督,要是叶行远在程序中被刷落,谁也没法找王学政的麻烦。至于怎么在糊名的情况之下将人拿下,王学政就一声暗笑,读书人的事就算是你们几个方面大员也未必能搞得清楚!
  叶行远还未知今日主考的恶意,进入贡院之后,他与唐师偃分开,施施然找到了自己考棚,才刚落座。便有小吏送上热茶水与毛巾,陪笑道:“叶相公稍坐,擦把脸,喝口茶。”
  嗯?叶行远一怔,心说来考试还有这待遇?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省试贡院规矩严格,哪个考生不是战战兢兢,就算是王孙公子,在这儿也只能老老实实窝着。
  小吏见叶行远不接,笑道:“叶相公考试辛苦,我家大人只怕有人对公子心怀不轨,所以特差小人来示意。无论贡院之中有何变化,都请不必担心,大人自会处理。”
  叶行远明白了,这是某位大佬在向自己示好,被推脱道:“贡院自有规矩,这些东西我亦有准备,不敢劳烦你家大人。不知大人是哪一位?”
  无非是抚台、藩台、臬台中的一位,但出于礼貌,叶行远总得问上一句。那小吏神神秘秘在桌上写了一个“胡”字,躬身恭敬而退。
  原来是巡抚胡大人,叶行远一笑,一介秀才在贡院之中考试,倒有一省抚台来讨好,这纵然不是绝后,也必是空前了。
  想来布政使潘大人、按察使万大人这两位也必有安排,有这三驾马车保驾护航,这省试与县试府试的待遇,可大大不同。
  叶行远心中笃定,更不着急,只自己取茶烹煮,闲坐闭目养神,等着乱哄哄的考生入场搜检结束。
  书中之前说过,省试比之府试主要就是多一道策论。试帖诗与文章,叶行远之前都有了经验,并无压力,倒是策论部分可能影响到他的考试结果。
  省试要考两天,第一日是诗文,第二日是策论,从时间的安排上来看,也可知道策论在这次考试之中的重要性。
  第一日,诗、文的题目都是寻常,叶行远不敢怠慢,细细拟好做了,检查一遍并无遗漏错误,这才换来巡场交卷。眼看日已偏斜,便热了吃食,胡乱填饱肚子,早早休息。
  夜间微凉,又有人悄悄送上被褥,表示自己是藩台大人差遣。叶行远啼笑皆非,怕惹麻烦也怕有夹带,便婉拒好意,只将被子裹紧,一觉睡到天明。
  一早便有人送来热汤,叶行远也不再管到底是谁的吩咐,干脆一概拒绝。他也知道这几位大人必是料定他不会接受的,只是透露个讯息,表示自己随时在此而已,关键之处,只怕还在之后的策论。
  省试中的策论考试,与科考又不一样,因为引动天机,灵力下降,而推演变化,成就虚幻现实,实际的评判已经不是由文章而定,而是由具体施政的纲要为准。
  如果在推演之中,策论能够顺利实施,得到好的效果,这一篇文章自然就能得到好的评价,也就意味着在省试之中的名次不会差。而如果策论在推演之中失败,没有成效或是出现了负面效果,那可就大大糟糕,策论部分,只怕难以得分。
  所以说考中举人之后就能够机会选官,这推演现实的策论考试本身也是一条重要的前提。这代表着中举之人,已经有能力独立处理一些地方事务,施政一方,这与但凭文章的秀才还是两个层次。
  就比如科考之中王学政出题“戍边养民”,如果是省试,在贡院之中叶行远写下文章的同时,勾引天机,便能够推演出边戎的幻境。
  叶行远便要在这幻境之中,以文章之意施法,待时日长久,看其结果。如果确实能够起到作用,便算是策论成功,否则就算是写得天花乱坠,此文仍旧一文不值。
  这与传统科举方式就大不相同了,毕竟这是一个神通自足的世界,出现这种全新的模式,也并不意外,叶行远甚至稍稍有些期待。
  王学政也是早起,昨日诗、文都已糊名上交,他连夜粗粗看了几十篇,未见特别出色的。今早起床便不甚乐意,斜刺里又看见叶行远好整以暇的准备早饭,心中更是不爽,招呼巡场考官,准备下发这次的策论考题。
  “辰时已至,可将考题发下,令众考生琢磨,至酉时收卷,不得延误。”王学政轻声吩咐,一众考官领命而行。叶行远拿到考题,等到锣响,翻转一看,不由心中大喜。
  这一次的策论考题居然是“流民策”。这对叶行远来说,难道不是送分么?
  要知道定湖省中流民作乱,三位大佬束手无策,还是他叶行远单人匹马搞定的,这种实际的经验可是远远超过一众同侪,考别的他或许还担心一下。比这个,就拿他处理定湖省的实务拿出来,不就是一篇大文章么?
  这一次省试倒是顺风顺水,没有人刁难,只有人巴结,连考题都是投其所好,看来这解元真是非我莫属了。叶行远心中大定,但他天性谨慎,难免要多想几层,有备无患,免得乐极生悲。
  省中流民闹出那么大事来,省试以此为题,考流民策也算是理所应当。不过省试考题虽然不是一人而定,但王学政必然有很大的发言权,此人对叶行远可不会有什么好感,会留给他这么适当的题目么?
  叶行远想到这一点,精神一紧,字斟句酌的仔细阅读相关材料,连看三遍之后,果然被他看出些名堂来。
  虽然同样是流民,但省试要考的可不像是定湖省遇到的这种情况,如果叶行远生搬硬套,只怕就落入了陷阱之中。一旦差之毫厘,纵然他的方法在定湖省中被被证明行之有效的,但因为初始条件不同,在推演实施当中,就会谬以千里。
  其实考题所附的史料并不详细,粗粗一看,无非是天旱民不聊生,穿州过县而已,但时间点却是轩辕历两千七百二十八年。
  这个时间点乃是乾朝永正七年,乃是本朝之前两代,距今七百余年,而这永正年间正是乾朝倒数第三位皇帝在位。永正之后,乃是历平,历平皇帝在位仅仅三年便驾崩,乾朝就迎来了末代哀帝。
  永正在位共十四年,勉强也算得国泰民安。在永正七年爆发的流民潮,初时看来只是些小事,只要朝廷适当赈济,安抚民众,也就该平复下来了。
  但历史却并不如人愿,纵然朝廷和各地官府都拿出钱粮赈济,却如杯水车薪,并未在根子上遏制住流民问题。
  而流民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十几年间不曾止歇,最后于西北一地汇聚了百万灾民,威胁京畿!此时乾朝内外交困,在这流民的压力之下,竟然无法支撑,竟想要南迁以避锋芒,弃子民于不顾,终于引起了中原板荡,最后导致改朝换代!
  在这种情况之下,出现的流民,可不能轻易处置,必须得考虑牵一发而动全身,作为流民初起的当地地方官吏,该当如何应对?
  如果没有注意到轩辕历两千七百二十八年这个时间点,叶行远得意洋洋的写自己安抚流民的手段,那肯定就是被人坑了一道。
  “真是坑人于无形之中啊!”叶行远心中吐槽,幸好自己看得仔细,这才不曾落入他人彀中。不过这王学政也真够大胆,居然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选这种题,就不怕有心人参他一本,说他借古讽今,内含影射么?
  毕竟七百多年前有流民,现今亦有流民,七百多年前的流民引发了改朝换代,为历代文人所嗟叹。这种时候王学政还敢以此为题,当真只能是如今没有文字狱,读书人地位崇高。
  叶行远不去管他,皱眉思索起来,这道题倒也有趣,值得好好想想。
第184章
幻境幻景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虚幻,有白色的雾气在贡院之中升腾,周围人物若隐若现。叶行远知道这并非是气象起了变化,而是天机变化,要进入策论的推演空间之中了。
  叶行远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考试,心中颇为好奇,四面张望,只见雾气蒸腾,终于将一切遮掩,等到散去的时候,却已经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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