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校对)第3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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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叶行远捧着春秋回府,细细研读。但说吴越两国谈判言和,越国人虽然刚死了国君,人心惶惶,但他们本身强悍凶横,圣人走了也就没了怕惧,便狮子大开口,要吴国赔偿军费,派遣人质,方可退军。
  吴王暗弱,胆子又小,虽然知道越国也是纸老虎,绝不敢再造次,但又怕他们滞留在吴国不走,谈判中就小心翼翼,一路让步。
  最后答应赔偿了大量金帛,割让五座城池,才算勉强将和约拟定。但越国人又得寸进尺道:“汝国钟奇,甚为可恶,害死我国君,请吴王派遣他到越国为人质,此事方才能善罢。”
  越王子启自寻死路,死在圣人的神通之下,越国人不敢找圣人的理论,却对把圣人引来的叶行远深恶痛绝,但又不敢明目张胆要他性命,只想要他到越国为人质,再行折磨欺凌。
  吴王略一犹豫,他与钟奇本是好友,当年也是因为钟奇刺杀其父,才能登上王位,本有感激之心。但为王之后,恩情渐薄,对钟奇也没什么好感,此次钟奇自行其是,救了吴国,他不但不感激,反而有厌憎之心。
  既然越国有此要求,他干脆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钟家人得到消息,忠仆阿大目眦尽裂,急急赶回家中报信,哭喊道:“公子,吴王无信,要将你交给越国人,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弃国而去,在这春秋乱世也不算什么奇怪之事。但阿大回家,却只见叶行远淡定的在收拾行礼,准备远行。
  叶行远笑道:“此事我早知,吴王此人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只是我身为吴国人,自当为百姓尽力。有圣人在,越国人也不敢对我如何,去就去一趟,又能如何?”
  他施施然起身,施施然前往越国。
  此一去,便是二十年万水千山。
第492章
  越国位于海边,如果以后世的地理来算,国都便在临平附近。叶行远想起真实的世界之中,自己正在这附近与倭寇鏖战,不由也只能感慨世事多有巧合。
  此时地势与三千年后还大不相同,这里是一片大湖,隔开了吴越边境。越国要攻打吴国,要从湖边南面绕过,再折而北上。
  退军之时,当然也是遵循这一条路线,十万大军沿着湖边一路南下,再折而向东,直达越都。
  越国人认为叶行远是造成他们这次远程失败的罪魁祸首,尽管最后他们敲诈了吴王大批的金银财物,掠走了许多吴国女子,也算是满载而归,但是越王死在战场上,对于这些勇士来说,也是极大的耻辱。
  他们迁怒于叶行远,虽然明面上不敢如何虐待,暗地里却各种小手段。
  作为士大夫,叶行远本该有一辆马车,但越军借口牲畜不足,只给了他一头毛驴。这毛驴又瘦又小,哪里拉得动车子,叶行远大多数时候只能步行。
  除此之外,每日粮食,供应也是不足。各种干粮,都是霉烂之物,有时候还供应不及。随同叶行远南下的仆人阿大愤愤不平,想要去找越军主官理论,却被叶行远阻止。
  叶行远劝道:“这本来就是上面交待下来的,便是去为难他,也无非自取其辱罢了。这等小处,又何足道哉?”
  他本来就不是多讲究的人,又身轻体健,便自己行走也是无妨。至于食物,他与那些越军小兵相处好之后,也可以交换些许,至少并无饿肚子之虞。
  这种事本在他意料之中,而圣人也有交待,这之后的二十年,便是他体悟“节”之德的关键时刻,这些小事,或许就是磨练他品格的机会。
  阿大心中不忍,涕泣道:“二公子自小养尊处优,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人人尊重,如今却受这些莽夫侮辱,真是......”
  钟家乃是上品世族,与吴王谱系同属一支,历代为官。钟奇含着金钥匙出生,小时候的日子自然过得悠闲自在。后来在吴国政变之后,虽然近似软禁,但也从来未曾在生活待遇上吃过苦头。
  这与叶行远相比还大不相同,想到后来他在湖边牧羊二十年,甘之如饴,叶行远心中不禁也暗暗佩服。
  也许这就是他拥有“节”之德的明证,并不是因为他忍受生活的苦难,而是从容的面对苦难,消解苦难,并且仍旧积累着不断向上的力量。
  叶行远若有所悟,翻开春秋,细细读之,感悟圣人的心意,不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走了半月有余,撤退的大军方才回到越都。越王刚死,留下好几个成年的王子,过于继承人还得争上一阵子,一时间也无人关注叶行远,他被关在城郊的一处宅子里面,任他自生自灭。
  直到三个月之后,诸王子之争终于有了结果,新一代越王登上王位,这才想起来这位越国的公敌。
  越王本性是个残忍的,便问臣下道:“钟奇乃是害死先王的罪魁祸首,如今既然落到了咱们手里,那便不能轻易饶过他,不如将其千刀万剐,明正典刑,以为先王复仇?”
  臣下大惊,忙谏道:“大王不可!钟奇虽然可恶,但他是圣人面前挂了号的人,圣人绝不能容咱们妄杀。若是杀了他,只怕...越国危矣!”
  圣人到底对叶行远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们并不敢打包票,但是圣人的声威,是越国大军都亲眼目睹的。他们绝不敢冒着激怒圣人的危险去害死叶行远。
  越王恼道:“不能杀他,将他留在越国何用?还要白白浪费粮米养他!”
  臣下琢磨道:“虽然不能杀他,但是既然为人质,大王要拿他初期容易得很。这般士大夫,心气骄傲,折辱几次,说不定就自己病死,到时候圣人可怪不得我们!”
  越王拍掌大赞道:“此计大妙!既然如此,爱卿可有什么妙策,可以狠狠折辱此人?”
  臣下苦笑,想了一阵便道:“越都城外大湖,湖边都是愚蠢乡民聚集之地,不若就将钟奇赶到此处,让他与愚民奴隶为伍,日日耕作,他定不堪受辱!”
  在他们这些食肉者看来,让一个细皮嫩肉的士大夫下地劳动,接触种种脏污之物。这就是极大的侮辱。
  又有人附和道:“耕作也就罢了,不若令他放牧牛羊,这才是最下贱之人的劳作。堂堂钟家子嗣,行此鄙事,令祖宗蒙羞,大约他坚持不了一日,说不定就要自尽!”
  越王大喜道:“自尽不算是咱们杀他,圣人也怪不得咱们?既如此,便依众爱卿之言,让他滚去大湖边沼泽牧羊!”
  一句话就定了叶行远的命运,当日下午,叶行远从凶悍的使者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不动声色,只淡然接受。
  这本来就是属于钟奇的命运,叶行远早有所料,并不意外。
  阿大哭天抢地,喊着有辱斯文,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收拾东西,陪着叶行远一起前往大湖沼泽。
  这时候的大湖比三千年后还大许多,更有出海口,春夏之时,海水倒灌,湖水都变得有些咸涩。因此湖边形成了一片沼泽,甚为凋零,与江南春天的繁盛不同。
  此时的江南人口稀少,尚未完全开发,这一大片地方还未成为良田,只有少数人在工作。沼泽附近更是不适合种植,叶行远被命牧羊,就每日在湖边往来,只有一支小队看着他,也看得不甚紧。
  阿大陪着叶行远放牧了几天,看着叶行远亲自赶羊,更是痛哭流涕,恳求道:“公子,如今越国人也不注重此地,不若我想办法找条船,我们穿过大湖,回返吴国,再谋求他路如何?”
  叶行远摇头道:“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吴国肯定是回不去了。”
  被越军队吓破了胆的吴王要是知道他回返,说不定就亲自下令抓人,再把他送回来。叶行远虽然不怕,但也不想浪费这精神。
  阿大知道公子对吴国已经彻底失望,便又问道:“如今天下诸国纷争,都纷纷招揽贤才,公子这等本领,何不投于他国?”
  叶行远又摇头笑道:“时机未至。”
  由于圣人展现出的神通,令诸国都是艳羡不已,一人可镇压千军,这是何等的本领?他们知道圣人恪守君子之道,效忠于周王室,绝不可能被他们招揽,便想尽办法招揽奇人异士,想要找到强国的另一条道路。
  北方燕国国君,铸造黄金台,千金市马骨,想要招揽贤才。据说已经得了几位大贤,后来兵发齐国,打得齐国几乎没了火种,就是不久之事。
  可惜此时乃是圣人当政之时,纵然有千军万马,纵然有天生大才,想要吞并他国还是绝不可能。圣人后来派出弟子前往齐国,以火牛阵打破燕军,又将齐国从灭国的边缘挽救了回来,促成了燕、齐的合约。
  从此之后,天下人就知道,圣人不同意未经王室批准的战争。
  这之后的二十年,是乱世中难得的平静。
  要到二十年之后,圣人由于下一任天子的排挤,挂冠而去,周游列国,重新寻找天命。这才天下大乱,诸国吞并,大鱼吃小鱼,春秋乱世终结,进入了大国博弈的战国时代。
  最后秦国得圣人授予的天命,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是为秦始皇,奠定了三千年大一统的根基。
  钟奇被吴王接回吴国,励精图治,三年反攻越国,绝其祭祀。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
  现在钟奇就算是到其他国家,能够做的事情也有限,在圣人的秩序下,就算是他也只能默默服从。
  阿大苦劝不得,只得作罢。
  叶行远也并不在意这样的生活,就早出晚归,每日放牧羊群,读书、遥望湖光山色,感悟天地至理。
  他自来到轩辕世界,还从未有这种悠闲清净的时光,几年中并无动作,积蓄灵力,只觉得心中的一层桎梏就要突破,但还不知道要从哪里突破。
  一开始,看守的越国人还时时向上汇报叶行远的动向。越王听说他过得悠闲自在,心中不满,还曾派人几次来刁难,但叶行远都巧妙的应付了过去。
  后来时间一久,善忘的越国人也不太记得他,干脆就把他仍在大湖边自生自灭。看守的军士越来越少,后来更是很少到湖边的沼泽地来查探。
  叶行远乐得悠闲,他苦读春秋,若有所悟,但对“节”之一德,始终却还有些不明之处。
  毕竟对他来说,他与钟奇的思路与经历完全不同,一开始的选择他便与钟奇完全不同。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理解钟奇的选择到底是为什么?
  带着这种不解,就更难理解“节”的含义。
  这与面对颜无邪时候的考验一筹莫展还不同——那时候是因为颜无邪自己都未必掌握了“和”的真意,而现在,则是叶行远与钟奇对“节”的理解不同。
  偏偏他现在还占据了钟奇的身体,这该如何继续下去?
  叶行远坐在湖边,冥思苦想。
第493章
  时光匆匆三年,这一日,正在叶行远在湖边思考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几个黑影,似乎是起了争执。
  叶行远有明察秋毫的神通,目力极好,远远望见正是阿大与几个越国年轻人争斗。那几个越国人对他推推搡搡,阿大奋力反抗,但为了不影响到叶行远,一直都没有出声叫喊,眼看就被打翻在地。
  叶行远面色一沉,急奔到他们面前,护住了阿大,厉声喝道:“尔等年轻人,不知尊老之道,竟然殴打老人,成何体统?”
  阿大当初在钟府就已经年纪不小,后来迭经变故,更早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滚倒在地,只护着身下一只鱼篓。
  那几个越国年轻人骂骂咧咧道:“区区一个吴国蛮子人质,竟然敢与我们这般说话?你这个贱仆,偷偷到湖中捕鱼,坏了我们的生计,怎么就打不得了!”
  阿大涕泣道:“公子,我看你这几年粗茶淡饭,越发瘦了下去,所以下湖捞了几条鱼。这本是无主之湖,谁又说不能捕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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