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2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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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呢,殿下,难道您愿意接受与人类的盟约束缚吗?”
  “这正是我的来意,”玩偶阿蒙说:“陛下,我甚至不介意与末卡维以及辛摩尔敌对,反正我们原先就不太对付,但我希望,我希望我能够拥有您,我最初的愿望,陛下,我想要您成为我的后裔,接过茨密希的权柄。”
  “这个愿望我大概无法满足您,”路易说:“我属于法兰西。”
  “前五十年,或是六十年或许如此,但之后呢?”玩偶阿蒙在桌子上走了两步,伸出两只纤小的手,摸着路易的脸:“岁月从来不是血族的敌人,就算你垂垂老矣,在你喝下我的血后,你就能重获青春与活力,并且就此永恒。”
  “多么美妙啊,至少听起来如此。”
  “这并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路易,等你老了,死去,被子孙埋葬,在泥土中腐烂,与沙土虫蚁为伍,秀发、雪肤,如同宝石一般的蓝眼睛,都只有画像与人们的记忆还能留存,但画像会褪色,记忆会淡化,总有一天,你的辉煌也会逐渐黯淡,人们再也不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国王……但如果你成为了我的后裔,路易,这一切对你来说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茨密希的族长难得如此真情实感地说道:“当你醒来,你依然秀美如初,令人倾倒,你所喜爱的艺术、音乐和戏剧将会跃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或者有着更多的快乐与新奇的事物等着你去享受,你甚至无需如现在这样的辛劳,仍然可以高高在上,主宰一切。”
  “或许,”它接着说道:“我之前说错了,并不是所有的氏族都不愿意站在你身边,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不但茨密希,我甚至可以为你说服勒森魃的家长,陛下,如果你确实有着那样的野心。”
  “也是您的野心,殿下,如果我成为了茨密希,难道法兰西还能有第二个血族家族占据王座吗?”
  “你可真是清醒啊,”玩偶阿蒙说:“但你觉得提奥德里克会接受你的雇佣吗?他是那样的古板,而且如果我无法成为你的父亲,我就是你的敌人。”
  “血族有十三个氏族,您之前这样提醒我。”
  玩偶阿蒙后退了一步,“我简直要佩服你了,路易。你要大胆到什么地步啊。”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三十年后的约定
  茨密希的家长阿蒙亲王从来就是一个放诞不羁的存在,他做出什么都不奇怪——玩偶用一种近似于喟叹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易知道他已有所决断——提奥德里克曾虚言恫吓,但阿蒙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真可惜,”路易在它行动之前说道:“太晚了。”
  “什么太晚了?”阿蒙问道。
  “您应该在三十年前,在见到我的第一晚这么做,”路易无所畏惧地笑了:“强行转化,或是杀了我。”
  “现在也不晚,陛下,三十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您知道我所指的不是这件事情,”路易说:“但正如您所说,血族的寿命要远超于人类,这是您们的优势,却也是您们的劣势,譬如说,现在。”
  “现在?”
  “您若是在那晚杀了我,或是强行让我成为您的后裔,那么血族,不,应该说,里世界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上一百年,甚至几百年,直到人类强大到不容许有任何一处被他们忽略的角落——但若是到了那时候……血族,以及所有不同于人类的智慧生物,都会迎来一场浩劫,这场浩劫最终会由人类的胜利做终结,您的后裔,殿下,到那个时候,要么死了,要么就和马戏团中的狮虎一般,成为人类的娱乐工具……”
  “您是在羞辱我,羞辱血族吗?”出乎意料的,阿蒙居然没有勃然大怒,他表现的异常平静,不过人们一般对将要死去的人都会相当宽容。
  “我在说事实,”路易更加平静,他的语气甚至没有一点波动:“血族的寿命悠长,提奥德里克提过,您的存在时间可能要远超于他,也有血族揣测过,您可能是三代或是四代,阿蒙同样不是一个基督教徒的名字,殿下,您提到过所罗门王,有意让他成为您的后裔,我是否可以说,那时候您已经是茨密希的家长?或是他们的始祖?您经过了那样长久的岁月,看到了那么多的事情,您怎么会不懂得我的意思呢?”
  蜡烛微微摇晃了一下,即将燃烧到尽头:“在人类的历史中,”路易说,“让我们往前,往前,再往前,越过公元,殿下,我们可以看到,事实上,人类最先崇拜的是天然和动物,那些他们无法解释,又无法抵抗的强大存在,飓风、雷电、洪水,各种凶猛的野兽猛禽,就像是埃及人的诸神,他们几乎都带有鲜明的动物特征,其他地方的原始神明也是如此,但从古希腊与古罗马时期,神明的形象就从动物变成了人……为什么呢,很简单,因为人类在前进,他们变得更聪慧,更强壮,他们或许依然无法对抗洪水和干旱,却能利用它们,至于那些曾经被他们尊崇的野兽,也因为从猎人的角色变成了猎物,不再值得被他们奉上神坛。”
  “从神坛到祭台,也不过是几百年的时间罢了,”路易继续说道:“遥远的东方有句话,马扎然主教深以为然,他也将这句话交给了我,我发现它可以被用在很多地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赞叹道:“多么具有哲理的一句话啊,殿下,其实我们可以发觉,对人类而言,这种非我一直是不停转换着的,人类这种自私的生物,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喜恶来划分阵营罢了。”
  “如果当初您转化了我,或是杀了我,那么法兰西就不会出现一个竟然敢驱使巫师与血族的国王,”路易叹息了一声,“我与菲利普,与所有人最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我可以说是没有信仰的。”
  阿蒙的身体轻轻一动,虽然这件事情已经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对亲近这位国王的人来说,但路易亲口说出来,还是让这位血族亲王感到震撼。
  “我没有信仰,我不相信有炼狱和天堂,我不在乎将来是坐在圣人还是坐在魔鬼身边,我认为,人类只有意识没有灵魂,所以我对不同信仰者都能一视同仁。”路易一口气说了下去:“如果没有我,菲利普成了法兰西的国王,他或许会是一个好国王,但他不会是破坏者,表世界与里世界的隔膜还会存在下去,人类按部就班地繁衍,成长与拓展……但总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们的眼前无处遁形。”
  “你觉得这个过程会需要多久?”阿蒙问。
  “五百,不,三百年吧。”路易说:“而且我不是说怀疑,而是说确定,您知道已经有学者和船长奉给我一份测算图表,因为他们怀疑有一些他们无法辨识但存在的东西,我的数学家更是说,没有什么他们无法计算出来的东西——我将加约拉岛所在的地区给他们做尝试,结果表明,他们从潮汐,暗流与海生物的繁衍中确实推算出了某处应该有一座岛屿,哪怕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摸不到。”
  “如果没有你……”
  “也许会晚上一两百年,但结果是不变的,不会有哪个君王会对自己的国家漠不关心,消失的领地也是他的领地,只要它还在国界线以内。”路易说:“那时候人类的发展将会到一个怎样的程度呢,殿下,在古罗马人从青铜换做黑铁的时候,祭司、萨满、魔怪就不得不退一席之地了,殿堂里全都是人类的神明,我不知道血族存在了多久,是不是如教士们所说是上帝的惩罚,但我知道,一个强者是不会甘愿退让的。”他没说的那句话是——如果血族真的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那么现在做统治者的就不会是人类。
  “您看,您可以杀了我,但时间不会倒流,我做过的事情利奥波德一世,卡洛斯二世,查理二世也都在做,去掉了最初的忌惮之后,血族就已经成为了曾经的神灵——犹如野兽,您们以人类为食物,曾比人类更强大,”路易疲倦地笑了笑:“或许现在也是如此,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可以化身蝙蝠与烟雾,不致命的伤势可以迅速痊愈,在少数个体相对的时候,你们的优势毋庸置疑。但我们都知道,人类最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他们的个体,浪潮汹涌而来,再锋利的长矛也无济于事——而且我们现在有的不仅仅是长矛。
  血族寿命悠长,殿下,我无法看到的事情,您却能看到,我的身躯与意识化作灰土,您却有可能看到血族的覆灭——如果您们坚持继续——‘非我族类’。几百年后的人类会将你们排除在‘同我’之外,他们会像狩猎驯化野兽那样狩猎和驯化你们,直到最后一个血族消失。”
  “……我确实应该在二十几年前就把你转化为我的后裔。”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阿蒙说:“但你是在计划,将数百年后人类对我们的威胁与利用拉到现在吗?”
  “我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路易说:“血族并非没有智慧与思想的野兽,与巫师一样,如果他们能够与人类一同与时俱进……”
  阿蒙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在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陶瓷面孔上可不太容易,但他就是做到了:“你居然是这样想的?”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路易反问道:“我的长子就是巫师,难道我想看着自己的后裔成为马戏团供人取乐的一员吗?”
  “人类与血族有着无法消弭的矛盾,人类是我们的食物。”阿蒙说。
  “还是那句话,人类是在发展的。”路易说:“就算是现在,只要你们愿意,也能摄取足够但不致命的血液吧。”路易温和地说:“末卡维与辛摩尔的血族亲王愿意受人类君王的雇佣,是为了他们的直系后裔谋取领地与封号——但难道一个封号就能让受害者与他们的亲友变成瞎子和聋子,傻瓜和白痴,才不呢,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些税赋上的优惠罢了,为此付出一两个子女甚至自己有什么关系?人类的生命有时候很可贵,有时候又很廉价,巫师们驱使的还魂尸难道也是他们自己一个个劫掠来的吗?既然如此,我也不过是让这些变得更有规律与章法一些罢了。”
  他迎着阿蒙古怪的目光:“一定要说,我也只是一个有点强迫症的普通人。”
  “我在几分钟前还打算杀掉你,”阿蒙说:“但现在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知道你与提奥德里克担忧的不过是我会对上所有血族,”路易说:“我不是那样的傻瓜,我会为我的爱人与孩子的母亲复仇,也会消弭暗藏的危机,但我不会掀起表世界与里世界的战争,除非有人想我这么做——您可以看着我,看我怎么做,我说过人类总是趋吉避凶,我也不例外啊,殿下。”
  “我依然觉得你会是一个巨大的变数。”阿蒙说。
  “那么您也可以试试,”路易说:“不过我觉得我所预测的未来不会有什么改变。”
  玩偶站起来,在桌面上走来走去,阿蒙很少有这样犹疑不决的时候,尤其是面对一个人类,一个人类算得了什么呢,他从来可以一眼看穿他们,或是高尚,或是卑劣,或是纯洁,或是贪婪……漫长的岁月让他对上任何一个人类都会觉得兴味索然,就像是一个渊博的学者面对着一本浅显的画册。
  然后这本“画册”让他看到了不远的将来。
  路易说的很对,作为从所罗门王时期过来的阿蒙,可以说是看着魔法是如何迅速的衰弱与消退下去的,人类所以为的传说与神话,他可都是亲眼看过,亲耳听过的,人类是如何变得强大,并且继续强大下去——也是他可以佐证的,相比起来,血族的强盛也只有短短的一两百年……
  在人类只有青铜或是黑铁的长矛时,血族坚韧的皮肤,迅捷的速度与如同公牛或是巨熊般的力量确实可以令人浑身颤抖,但现在人类的火炮早已能够摧毁巨石堆砌的城墙了。
  他是否应该相信或是接受路易十四的胡言乱语?比起查理二世或是利奥波德一世,这个人类又贪婪又宽容,他有这样的胆量,要求血族成为法兰西子民中的一员,但同时,他也将法兰西,而不是一处,两处封地,给了血族。
  我一视同仁,他这样说。
  “我曾给了你三十年,”阿蒙听见自己这样说:“我可以再给你三十年,路易。”
  ……
  瓦罗·维萨里一走出镜面就腿软到差点摔倒。
  就连巴拉斯也忍不住说:“我们未必来得及救您。”那可是茨密希的亲王。
  “那么你就真的只有滚回罗马去了。”路易淡淡地说。
  巴拉斯低下了头,在玛利·曼奇尼的事上,他没什么可推卸的,“以拉略在罗马教会发展的很不错,所以我不想把他召回来,但我想如果我确实有需要,他不会介意向我推荐几个人。”路易看向巴拉斯:“我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但我希望我麾下的人能够恪尽职守,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您真的要……”
  “同样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一次了,”路易说:“不过那时候我将这件事情交给了狼人与巫师,他们梳理得也不过是表面上的枝枝蔓蔓,现在看起来,深埋在黑暗中的根系还是需要掘出来,焚烧干净才是。”
  “这会是一场大波澜。”
  “所以我会发动一场表世界的战争。”路易就像是在说——亲手煮一杯咖啡那样简单轻松地道,“我已经厌倦了与一些蠢货遮遮掩掩地你来我往——等我在布列塔尼的巡游结束,我要颁发一个敕令。”
  “我可以……知道一下吗?”维萨里艰难地问道。
  “我有意将法兰西分省。”路易说。
  巴拉斯面色灰白:“您不是想,不是想……”像是当初的英格兰的亨利八世那样另立新教吧……
  “你们在想什么呢。当然不,”路易说,罗马教会对法兰西国王没有多少掣肘的地方,他也有了两个正统的继承人:“我有意将布列塔尼分做五个省,”他转动酒杯:“以后就没有布列塔尼了。诸位。”
第三百九十八章
切割布列塔尼与布卢瓦皇家医学院
  后来的人们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一致认为太阳王的执政风格正是从这次大巡游——布列塔尼段突然发生改变的,他们推测,路易十四很有可能在布列塔尼段的大巡游中遇到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也许与这位君王自从登基即位以来络绎不绝的阴谋与刺杀有关,布列塔尼人被卷入其中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也能说他们相当不幸,遇到了这位好国王彻底失去耐心的时候。
  在种种论说中,也有人提到了科隆纳公爵夫人的死,这位夫人去世的时候不过四十岁,当时的人虽然平均寿命都不那么乐观,但对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这个年岁依然可以称得上香消玉殒,不过这种设想召来了一些人的嘲笑,因为在人们的认知中,太阳王一直如他自己所说——朕即国家。
  他就是法兰西,你如何要求一个国家意志会如同一个凡人那样被情爱烦扰?
  人们更多地还是赞同布列塔尼人触怒了国王的说法,后来越来越多的证据仿佛也证实了这点,布列塔尼人的叛乱在国王的御驾还未离开雷恩的时候就爆发了,一直持续到国王抵达南特,在这场叛乱中,有着英国,神圣罗马帝国与西班牙的影子,还有一些如丹麦、瑞士这样,不得不站在法兰西对立面的国家,以及如佛兰德尔、荷兰这样新占领地区的流亡者们。
  令人惊奇的是,路易十四像是早有准备,他的军队在卢瓦斯与柯尔贝尔的通力合作下,一向保有旺盛的精力、足够的警觉与迅疾的速度,因为国王的大巡游,早有两万五千人到三万人的常备军从卢瓦尔河大区转向布列塔尼大区,国王身边的巫师与教士更是投下了迷雾与升起阻碍,他们雇佣来的鬼怪没能起到一点作用,长眠在迷途森林的亚瑟王与梅林也没能给那些自诩前者后裔的英国人一点帮助和指导,那些人走进去之后就再也没了一点声音——国王的车队在重新修缮过的平整大道上飞驰,黑夜中骑兵手持的火把连成一条条刺目的赤红色波浪线。
  卢森堡公爵被国王留下镇压布列塔尼人的叛乱,宝蓝色金色太阳的王旗被高高举起,相比之下,黑白条纹的布列塔尼旗帜黯然失色。
  并不是所有的布列塔尼人,尤其是有幸觐见过,或是随驾时见过国王与他的军队的人,他们很清楚,布列塔尼若是能在武力上与法兰西对抗,那么当初的布列塔尼女公爵就不必满怀羞辱的连嫁两次,不断地被迫怀孕——他们连路易十二时期的法国军队都打不过,更别说是现在的路易十四了。
  但如果他们不反抗,正如路易十四所说,布列塔尼就再也不存在了,不是公国,不是大区,只是省,而且省与省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或者说,法国国王并不承认——所有人都清楚,在他们这一代,也许他们还记得布列塔尼,如果按照国王的命令分省,他们的儿子,孙子就会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称为莫尔比昂人,滨海人,或是伊勒-维莱讷人了,而不是布列塔尼人。
  怀抱着自己只是希望国王修改或是收回敕令,而不是叛乱的布列塔尼贵族就这样满怀侥幸地上了战场,结果无需多言,不过对失败者来说,它也不是那么恐怖,除了首领与主要成员无一例外地以叛国罪被处以砍手,开腹、阉割与五马分尸之刑外,随从者多半是斩首、绞刑或是长期囚禁,士兵们被送去服苦役——反正现在布列塔尼很多地方都需要开拓与修复。
  英国巫师们所幻想的,国王会带着几个随从孤身走入迷途森林,虔诚地寻求圣剑与圣杯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路易从一开始就将布列塔尼的圣迹与巫师们的记录当做了有趣的故事看,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有需要,他自己就可以造出一柄圣剑,一只圣杯来——若是玛利·曼奇尼没有遇到不测,他也许会这么做的——他甚至想过,需要有必要,再过一段时间,他会带着玛利·曼奇尼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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