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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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王的沉默让柯尔贝尔担心地看了一眼邦唐,邦唐轻轻摇摇头,表示这不代表国王对他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这些钱币做的很好,”就在这时候,国王说,然后他亲自拿起一枚银币和一枚金币,放在柯尔贝尔手里,“这是为了犒赏你的辛苦,”他说,“邦唐,你也来拿一枚,对,各拿一枚,剩下的我要带去给王太后看。”事实上,在将这两盒铸币交给王太后之前,路易就拿了几枚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在晚上的时候,他将它们给了王后,特蕾莎王后后来把它穿了一个孔,当做项坠挂在脖子上。
  这样做的不单单是王后,王太后和王弟也这么做了,于是这件小小的装饰品就突然在巴黎风靡起来,并且迅速地传向四面八方,这造成了一个微小的问题,那就是这两种钱币的流通性成了一些问题,幸而国王还没有那样大的野望,希望它们能够立刻取代意大利或是西班牙的铸币成为法国的流通货币——现在的法国人对本国铸币还是有点不信任,这也是个问题,不过这就要交给时间来处理,或说,培养出更多可信的人,在新大陆上为国王找到黄金或是白银,在数百年后,流通的几乎全是纸币和虚拟的数字,但银行还是会有金库,国家也依然必然保有一定的金储备,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路易与特蕾莎的头生子满月的时候,国王还去了一次加来,他没有忘记还要一个里世界,他记得他在里世界里读到过一本书,上面描述了一种奇特的小动物,对贵金属十分明锐,巫师们一直烦恼于它会剥掉纽扣,咬开法杖,或是损坏珠宝,路易想,这种小动物有没有可能,在地下或是地上寻找到他们需要的矿物呢,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那些矿物距离地面并不远,甚至可以在河流中找到。
  国王要去加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上次他去敦刻尔克遇到了怎样的事情,谁都知道,王太后更是不太希望他离开巴黎,只是作为一个国王,他必然是要出征和巡视的,在好一番依依不舍之后,路易还是在四旬斋后动身前往法国北部,这是他正式执政后第一次正式出巡,与流亡时期完全不同,一路上每座城市,每个领地与每个公爵或是侯爵们都恭恭敬敬地迎候着他们的国王,能够与国王说上一句话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市长以下的官员都没有觐见国王的资格,让路易感到无奈的是,王后坚持要他带上的拉瓦利埃尔夫人居然也成了人们阿谀奉承的对象,不,应该说,幸而有她,不然那些贵族们的女眷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了,一个被王室承认的“夫人”在这里取代了王后。
  拉瓦利埃尔夫人倒是意外的擅长用沉默和微笑来对付这些场面,国王这才想起,她毕竟也是亨利埃塔公主的贴身侍女,在亨利埃塔身份尴尬的时候,她的身份就更是不值一提,想也知道,她肯定在法兰西的宫廷里受到过不少刁难与折辱。
  他们在路途中停留了很多个城市,国王与拉瓦利埃尔夫人收到的礼物几乎可以说是堆积如山,而且多半价值不菲,尤其是在经过胡格诺派教徒居多的城镇时,可能是因为这些教徒也对国王当初遇刺的事情……有所耳闻,不过北方的胡格诺派教徒还是不如南方多——国王在经过一座教堂的时候,微微驻足,里面出入的全都是胡格诺派教徒,随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但最后国王还是什么也没说。
  路易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那些曾经想要谋害他并且几乎成功的人,但问题在于,胡格诺派教徒在南方有着很大的势力,而且他们的组成成分几乎都是商人与手工业者,如果路易如马扎然主教当初担忧的那样一意孤行,取缔亨利四世发布的南特敕令,很有可能直接动摇法兰西的工商业基础,这点不但马扎然主教与路易分析过,就连一直对国王忠心耿耿的柯尔贝尔也巧妙地劝诫过国王。
  看来除了美术学院,科学院和文学学院之外,路易想,为商人与手工业者开办的小学和中学也必须摆上日程,他接受过那样的教育,知道有时候孩子们从教师那里接受的教育,要比他们从父母那里接受的指导更迅猛和强烈,记忆深刻,或者,他也可以邀请科学院的院士,对现有的手工制业做出一些创新与改造,譬如,以机械来取代人工,这样,即便这些胡格诺派教徒因为敕令的取缔而离开法国,也无法对法国的手工业产生冲击,因为机械原本就是要取代人类的,而且是大多数人。
  这样的想法,等国王到了加来,就变得更加强烈了,因为加来正是盛产薄纱、花边与编织蕾丝的地方,作为一个气候温和的港口城市,这里的居民,尤其是女性,也如同花边和蕾丝那样精巧可人,因为此时已经入夏,她们的衣衫也变得更加轻薄——这里的女人们,即便是贵女,也不会如巴黎的人们那样穿着整齐到有些刻板,她们的裙装几乎都是以层叠的薄纱制成,而后在重要的位置上点缀蕾丝,在一些私密场合,她们甚至只着一件宽松的长裙,而后在腰上系上宝石的腰带。
  玛利就是如此装扮的,她一见到路易,立即欢喜地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要扑上来,但随即她又站住了,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她的踌躇不决让路易发出一声叹息,伸出手,国王拥抱了她,玛利虽然做了一个母亲,但身体并没有丰盈多少,甚至更为瘦削,她的蝴蝶骨就像是一对刀刃那样危险地从皮肤下凸起,而国王可以摸到那一粒粒清晰的脊骨,“您还好吗?”他问。
  “不好,”玛利回答,虽然很无礼,但还是让路易笑了起来,玛利似乎总是这个样子,他也许从眼睛里暴露出了担忧的心思,玛利似乎是想要和他争吵,但又突然平静了下来:“我……我知道,路易,”她难过地说:“我做错了事。”
  路易没有回应,因为他猜到这不是玛利的最后一句话,果然,玛利抬起头,恳切地说道:“我做错了事,但路易,不要把我看做敌人,好不好?我不期望做你的妻子,也不奢求是你唯一的爱,但你不要恨我,好吗?就算是看在小卢西安诺的份上?”
  小卢西安诺正是路易真正的头生子,作为女巫的后代,他在出生数日后就被确定也是一个巫师,而且也许是因为路易同样有着卓越天赋的缘故,小卢西安诺几乎注定了会成为一个强大之人,他的名字是路易给予的,在拉丁文中,是来自于光辉之地的意思,也有着荣耀的意味,这个名字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国王的期待,虽然他无法如另一个兄弟那样生而为王,但路易希望他能够成为里世界的王——这也是他用来打动曼奇尼家族的东西。
  小卢西安诺现在还是一个只能四肢着地爬行的动物,他很熟悉母亲,在母亲说话的时候,他就抬起头来好奇地张望着,路易起身,坐到他身边的地毯上,“你从来就不是我的敌人,”路易说:“玛利,我不会将我孩子的母亲视作敌人。坐到我身边来,”他将手递给玛利,在玛利坐下后,他对玛利说:“我确实生过你的气,因为玛利,你明明知道我为了能够担起身上的重责,付出了多少心力,而我从一开始的时候也提醒过你,我不但是你的路易,也是法国的国王,我父王与母后的孩子,王弟的兄长,民众的保护人,我承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如同苦涩生活中的一点蜜糖,所以显得尤其珍贵,但玛丽,若是我当真放弃了我的职责,天主赋予我的权利和义务,我一定会终日生活在愧疚与悔恨之中——也许你不在乎……”
  “我……”
  “别否认,”路易让小卢西安诺握着自己的大拇指:“你认为我会成为巫师,而一个巫师永远是高于凡人的,我不应该为此恨你,或是厌恶你……但你现在也应该知道,当人们对你说,这都是为了你好的时候,你的感受并不会太好。”他所指的是曼奇尼家族与国王达成协议后,就无情地欺骗了玛利,在玛利以为路易会和她一起留在里世界的时候,路易只给了她一个孩子。
  “不过我可以承诺你一件事情,”路易说:“玛利,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将来的科隆纳公爵,我已经从科隆纳家族那里拿到了这个身份,在里世界,他的身份是完美无瑕的,他出生在一场正式婚姻里,拥有梅林的祝福,等他长大,玛利,等他成为里世界的国王,你就让他来迎接我。”
  “那会是很久,陛下……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就把它当做我对你的惩罚,”路易说:“除非你的爱情无法持续那么久。”
  “我的爱情会持续到六尺之下,陛下,”玛利说:“每一天我都会比前一天更爱你。”
  “那么就按照我的话去做,”路易说:“有任何需求,你都可以告诉米莱狄夫人,她是可信的。”
  “我不喜欢她。”
  “如果你是在说,她过于轻浮,”路易想了想,说:“我只能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才无需担心,难道你还担心我会有意于这样一位女士吗?”
  “她受到了很多年轻巫师的欢迎,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确实没有别他的血统,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另一个曼奇尼了。”
  “曼奇尼家族确实盛产美人。”路易发自内心地说,就看小卢西安诺还有小路易,虽然都还是婴孩,但在容貌上,小卢西安诺确实要比小路易更胜一筹,他看上去也要比小路易更健壮,不但是因为大了近一年的关系,巫师的体魄确实要远超凡人。
  “那么,”玛利又说:“与那位拉瓦利埃尔夫人相比呢?”
  “你不会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吧。”路易说:“她是狼人。”
  “她会生下你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
  “也许你要说我嫉妒,但路易,”玛利给了地毯一个冷酷的微笑:“巫师的孩子或有无法成为巫师的可能,但一个狼人的孩子必然是狼人,陛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诸国的试探
  路易对玛利的爱情早已逝去,但小卢西安诺却不由得他不喜欢,虽然因为太小还看不出是否聪慧,却反应灵敏,强壮有力,当国王的一根手指被他握住的时候,必须用力才能拔出来,他与此时的父亲不同,总是愿意将儿子抱在膝盖上,甚至为他换衣喂食,这让玛利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国王是因为她是这个孩子的母亲才如此宽待小卢西安诺的,对此曼奇尼家族的侍从和国王都有志一同地并不去提醒她,就让她抱着这样奇妙的幻想度过之后的日子吧,至少现在,小卢西安诺需要这么一个母亲。
  加来是一个海港城市,除了花边与薄纱之外,也是一个著名的旅游与度假之地,这里最出色的地方莫过于灰色沙滩与白色沙滩,白色沙滩的景色毫无疑问地胜于灰色沙滩,但国王总是更喜欢在灰色沙滩上流连,玛利看不出其中缘由,但随侍国王的军官却知道,加来距离英国最近的港口只有十法里不到,在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够从这里直接看到英国。
  “多近啊。”国王总是这样喃喃自语,在敦刻尔克也已经落入法兰西手中的时候,他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也不奇怪,问题是一想起法国海军那些可悲的船艇他的雄心壮志就顿时偃旗息鼓了,路易不是个蠢货,当然知道法国的海军几乎已经全部瘫痪——比起陆军,海军所需要的拨款就如同面前的大海,无论你投下去多少都难见波澜,而且在发现新大陆之前,欧罗巴的人们更关心领地多寡,对于海洋并不看重,法国慢了西班牙、英国甚至荷兰一步,现在更是快要看不到前者的踪影了。
  路易大概计算过,要重建海军,可能要填进去十个巴黎还不止,法国曾经居于诸国之首,但内乱消耗了它的大半元气,它现在就如同一个重病初愈的病人,路易的一个决定可能会让它加速康复,也有可能让它从此倒下再也站不起来——在国王凝视着间隔着一道钴蓝色海水的英国时,一队龙骑兵正从巴黎出发,王太后才得到了来自于瑞典的消息,这个消息并不令王太后意外,事实上,它来的如此之晚才叫人吃惊。
  正如人们所知,欧罗巴有着众多君王,而他们之间的争战——无论是在桌面上的,还是在战场上的从未停止过,法国已经经历了两任首相执政,路易十三虽然是个好父亲和好君主,但也要说,他性情温厚到有些软弱,而且他的身体里没有太多的血性和责任感,他将政务交给黎塞留主教和他的母亲,自己则沉迷在狩猎和赌博之中,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路易十四降生才有所改变,然后就是马扎然主教,他把持政务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那时候路易还只是个幼童。
  但这种君王必须仰仗臣子,依赖臣子才能统治国家的行为,对国王与他的国家并不友好,毕竟无论是黎塞留还是马扎然,他们即便在法国权势熏天,但在对上其他国家的时候就不免有色厉内茬之感,他们终究不是国王,各个国家的使臣虽然在嘴上恭维他们,但在私底下不知道编排了多少恶心的谣言,就像是王太后安妮与马扎然主教甚至称得上是仇敌,只是为了国王才勉力合作,居然也会被人传说成他们有私情。
  这种情况即便是在路易正式执政之后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国王太年轻了,而且人们都知道他性情温和,他的笔尖还没沾着鲜血在死刑判决书上签过字——就连尼古拉斯·富凯的狂妄也没能彻底地激怒他,一些人乐于看到国王的沉稳,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国王软弱可欺——之前的王室夫人就是贵族们弄出来的把戏,很显然,他们认为,一个美丽多情的少女可以诱惑国王,从王后手中夺走他的爱情,继而分享陛下的权柄,甚至得到允许干涉朝政,乃至管理整个国家,之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国王出乎意料地选择了一个英国女人,让他们的想法落了空。
  国王在行宫——也就是一座被包裹在葡萄和蔷薇之中的小楼里与玛利,还有他们的孩子相处的时候,拉瓦利埃尔夫人则作为国王的爱人,在布洛涅城堡中接受人们的恭维,她已经习惯了这些贵人们对她若有似无地打量与评估——她是个狼人,即便没有狼化,她的听力也远胜于这里的众人,所以他们以为她听不到的话她都能听到,在扇子的遮掩下,拉瓦利埃尔夫人露出浅淡的笑容吗,他们在说她骨骼粗大,像是一个农妇;又说她言语粗陋,显然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又说她的行动幅度大的就像是一个男人——这些对拉瓦利埃尔夫人并不能造成伤害,因为早在她成为亨利埃塔公主的侍女时她就听过一遍了。
  她在成为侍女的时候,人们这样说是因为嫉妒一个军官之女也能成为女官,现在则是嫉妒她能够成为国王的爱人,被王室承认的王室夫人,对此拉瓦利埃尔心知肚明,她当然也不会动摇,比起国王的爱情,她当然更在乎国王允诺的那一片森林,也就是万森,那里有一座用作关押重要犯人的监牢,她的族人就被安排在那里,他们既能够作为巨狼在森林里奔跑,也能够因为充当国王的狱卒而获得一份稳定的收入,也有一个安定的住宿地,这些都是狼人的族群最需要的。
  只是偶尔,她在城墙上漫步,或是在明亮的月光下化狼,踏着海浪奔跑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国王和那位曼奇尼小姐的方向,又时候她甚至有错觉,能够嗅见国王身上的气味——国王只在面见大臣和舞会的时候喷洒香水,平时他身上只有干净的水汽,偶尔是浅淡的皂液气味,这种气味虽然单薄,却让拉瓦利埃尔夫人一下子就从众人之中分辨出国王。
  这样的陌生情感让她感到迷茫,但还没等她彻底地分析清楚,被一队龙骑兵保护着的使者抵达了加来,他传来了一封信件,王太后从巴黎写给路易的,其中还有一封法国在英国的大使德斯特拉德伯爵写来的原信。
  具体点来说,这是一封满怀控诉之意的信件——起因只是一件小事,或者说,在政治不敏感的人眼中的小事——在瑞典驻伦敦的大使馆前,法国的大使与西班牙的大使瓦特维尔男爵恰好在同一时间离开使馆,在应该由谁先走出大门这件事情上,他们发生了争执,毫无疑问,法国的大使认为他他应该走在所有人前面,而西班牙大使同样这样认为,滑稽的是,这位西班牙大使比法国大使更有钱——他的侍从先偷偷从另外的小门里溜走,去酒馆招募了一批英国匪徒,他们一股脑儿地冲上来,砍死了法国大使马车上的马匹,又打伤和驱走了法国大使的侍从,而后就像是迎接国王那样,将西班牙大使迎接出使馆的大门。
  据说,相比起法国大使的狼狈,西班牙的大使简直就如同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一般,被鲜衣怒马的侍从们簇拥着,在那些被雇佣来的人们的欢呼声中,走过了一整条街道。
  这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吗?国王可不这么认为,他正式执政还不足一年,无论是在国内和国外,人们最熟悉的还是已经离世的红衣主教马扎然,法国的首相而不是路易十四,就像是那些贵族认为一个美貌的女子就可以操纵国王,以富凯为首的大臣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下一个马扎然,那些君王们也在期待着从这个年轻的国王身上博取一笔意外的收获——查理二世就这样做了,结果就是敦刻尔克直接成了路易十四的囊中之物,但这件事情只会让人嘲笑查理二世的无用,对这位尚未真正露出獠牙的君王来说,人们总还是抱着一些不实际的愚蠢念头。
  这件事情就是西班牙对法兰西的一次试探,也许是因为腓力四世认为特蕾莎公主,也就是现在的法国王后已经为国王诞育了一个健康的继承人(而且他也应该听闻了国王对王后十分尊重)想让路易十四对他这位岳父低头,也有可能,他听说了敦刻尔克的事情——现在的法国与英国当然不会关系良好,毕竟敦刻尔克是法国的咽喉,也是面对英国的一柄匕首,竟然以这个低廉的价格被卖了出去,无论是英国议会还是查理二世都应该心怀不满,这时候不正是西班牙得以凌驾于法国之上的最好时机。
  所以这件看似微小的事件,可能有四个以上的国家同时被卷入其中,西班牙不必多说,英国当然是为了敦刻尔克,至于瑞典——前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依然在法国国王的庇护之下,虽然她因为自己的鲁莽无法成为那不勒斯女王,但只要她还在,就是对其表兄现瑞典国王以及后裔的威胁。
  使者见到国王的时候,国王正在一张巨大的挂毯前,这张挂毯描述的是克雷西战役时的一桩轶事——那时候英国与法国在加来开战,加来被围困一年之久,不得已在1346年的时候投降,为了恳求英国人不要屠杀城中的市民,有六位勇敢的人自愿作为人质,走入英国人的军营——这个场面被画家记叙了下来,而后被做成了挂毯。画面不如现在的挂毯栩栩如生,精美动人,人像刻板,目光呆滞,但一想到这幅挂毯之后的事情,就不由得人们心生敬意。
  说起来,加来也是一个值得被法国人夸耀的地方,它曾被三次夺走,又被三次夺回,最近的一次就是从西班牙手中夺回了它,就在1598年,距离现在还不到五十年。
  国王的命令很快就从加来发回了巴黎,然后从巴黎传向英国、西班牙和瑞典。
  当然,被人们众所周知的还是法国针对西班牙的一系列举措,路易十四首先召回了法国驻马德里的大使,同时下令将西班牙驻巴黎的大使驱逐出境,中断了还在佛兰德尔的,有关于法国与西班牙两国边境线的谈判,并且派出使臣,当面告知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如果他不愿意承认法国王权的优越地位,如果他不依照礼仪正式地向法国国王致歉,为西班牙大使之前的荒唐与僭越行为赎清罪过,那么法兰西也不会吝于与西班牙重新开战。
  路易十四这么说,同时也在这么做,除了召回法国大使与驱走西班牙大使之外,休养了一段时间的孔代亲王重新被任命为军队统帅,率领着五万人的军队向着未确定的边界移动,很明显,一旦开战,西班牙国王要么被迫割让领土,要么就要损失军队,这两种情况腓力四世一个也承受不起,他急忙给自己的女儿写了信,希望她能从中斡旋,特蕾莎王后虽然不那么情愿,但还是去见了才回到巴黎的国王。
  在王后的恳求之下,路易才总算答应了腓力四世的请求,他在枫丹白露宫,在诸国使者的面前接见了西班牙的使臣,费昂特斯伯爵,这位伯爵先生代表腓力四世,艰难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西班牙公使今后不再与法国公使竞争——这也就是说,腓力四世承认西班牙位于法国之下,这样的羞辱让西班牙人们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随着路易十四的愈发强大与荣耀,这样的屈辱还要持续上很多年。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点的是,在欧罗巴,法国国王确实要高于其他国家的君王,因为法兰西的种族与王座确实要比其他人来的古老而且正统,除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任何君王都应该在法国国王面前退居一席之地,就像是英国国王只能够与法国王太子处于同一地位,而英国的王太后与亨利埃塔公主必须走在法国的大郡主蒙庞西埃女公爵身后一样,只是没有一个国家的君王这么认为,他们总是在竭力争夺在法国面前的平等权。
  不,应该说,不但是国家,罗马教会也是如此。
第一百二十七章
罗马热闹滚滚
  年轻国王毫无掩饰的狂妄行为当然引起了一些国家的不安和愤怒,但更多从阴谋中伸出的触须若无其事地——我是说,就像是没出现过的那样收了回去,法国大使重新回到西班牙,西班牙大使则再度来到巴黎,他们同样门庭若市,只是前者以恭维者居多,后者的宾客则更多的想要试探西班牙人的态度——他们遭受到这样的待遇,难道就会这样算了吗?事实上真的只能算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人们或许可以指责法国国王过于鲁莽,但西班牙的腓力四世担忧的正是这点——西班牙在半个世纪前就开始衰退,它曾经引以为豪的海军在葡萄牙人与荷兰人的打击下已经摇摇欲坠,黎塞留主教曾经从西班牙租借了四十艘战船,但还未使用就归还给了西班牙,当然不是因为战争突然消失了,而是因为这四十艘战船陈旧不堪,缺员少将,这让红衣主教大失所望,之后他派出密探,想要知道这是西班牙国王有意为之还是西班牙的窘况确实如此,答案是后者——三十年后,西班牙的情况只有变得更坏,他们在与葡萄牙人作战的时候迎来了一场又一场的失败,根本无力两线作战,而且还是与孔代亲王率领的法国军队,这才是路易如此大胆的理由。
  这可以说是路易在国家与国家的风云变化中所做的第一次博弈,他没有做国王的经验,这次投下赌注不可谓不危险,不但是西班牙不想要打仗,路易也不想,若是真的发生战争,这只贪婪的吞金兽会大大延误他改革的时间——挟带着这次成功带来的权势与威严,国王的财政大臣柯尔贝尔迅速地颁布了数条律法,国王的监政官再一次出现在领主们的领地上,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证这些官员与领主都能够如实并且及时地缴纳应付的税金,以及监视他们,不让他们将一些莫须有的征税条令挪移到国王身上——是有一些人这么做,而那些愚昧的平民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应该诅咒的是谁,效果立竿见影,当年王室的收入就增长了三分之一有余,而且随着国王的势力逐渐渗入法兰西各地,这笔收入还会进一步地增加,这让路易轻轻地松了口气,毕竟这段时间国库里的白银黄金就像是流水一般,这里刚进来,那边就流走,有时候他还要向王太后、王弟和蒙庞西埃女公爵借贷,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不安。
  国王的政策无疑妨害到了不少人的利益,他们不敢对国王如何,却敢对柯尔贝尔指手画脚,横加污蔑,达达尼昂伯爵和奥尔良公爵菲利普都有向国王回报,他们的情报中都有贵族暗中辱骂和中伤这位重臣的话语和行为——被视作最大目标的莫过于这位大臣的出身,他起初只是一个呢绒商人罢了,还不如尼古拉斯·富凯呢,他也隐约成为了一个被达官显贵们孤立的人物,达达尼昂在向国王回禀的时候,有些意外地发现国王并不在意这个,“还有人向这位大人提出决斗呢。”达达尼昂伯爵说,他可不比外面的那些人,能够被国王相信的人很少,他自认是一个,而柯尔贝尔无疑也是其中的一个,鉴于国王的宽容,他们这些人只要不犯大错就不会被轻易抛弃。
  “巴黎早就不允许决斗了,”国王轻描淡写地说:“若是有人这么做,我的队长,我允许你把他们立即逮捕起来。”巴士底城堡已经被国王整改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狱,正等着被填充呢——万森那里的监狱只会被用来关押重犯,狼人们会保证,就算是吸血鬼也无法轻易突破他们的防线,像是阿蒙简直就像是玩笑那样将孔代亲王等人带走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而后,如果有犯下更严重的罪行,国王的绞刑架和断头台等着他们呢。
  国王一直在等待着柯尔贝尔向他诉苦,但这个性情坚韧的呢绒商人并没有那么做,所以,在一个黄昏,国王正要用晚餐的时候,将柯尔贝尔找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询问他,想要怎样的奖赏和保护……柯尔贝尔想了一会之后说,如果可以,等到国王交给他的事情确实如他们期望的那样发展了,那么他就请国王为他的三个女儿主持婚事,这句话让路易不禁失笑:“唉,”他说:“我可不认为我的箭袋里会有几枚金箭哪。”
  “婚姻原本就是一份庄重的契约,爱情只是轻浮的游戏罢了。”柯尔贝尔说。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婿呢?”
  “我希望他们有着一个高贵的出身。”
  这样的回答可真是让国王疑惑,“你知道在诽谤和轻蔑你的人就是他们吧,既然如此,您的孩子又如何能够获得幸福呢?”
  “正因为他们羞辱了我,我才要让他们感到懊悔,没有什么能够比这更沉重的打击了,他们嘲笑我,却要娶我的女儿,他们的后代必然会继承来自于我的血脉。那些认为我只是一个呢绒商人的人,最终还是要向我的外孙和外孙女屈膝行礼。”
  “这可真是令人为难,”路易说:“我想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
  “我知道,陛下,”柯尔贝尔说:“我发誓我不会强求,但请您看着我,如果我能够做出让您满意的成绩,那么我就要这么一份奖赏。”
  “好吧,”路易说:“只要你能做到。”他甚至可以赏赐给柯尔贝尔一个爵位。
  柯尔贝尔得到了国王的承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路易去看了王后,这几天他几乎一直与王后同床共枕,不是为了尽快有第二个孩子(大部分人都这么认为),只是如果他不这么做,只怕特蕾莎王后就要陷入到无尽的忧郁中去了,这个时代的王后最畏惧的莫过于此,欧罗巴的君王们都可以说是姻亲,或远或近,但他们要打仗的时候可不会考虑自己的姐妹、妻子或是女儿,而作为王后的女性则是最为不幸的,因为她无法抛弃自己的母国(即便她这么做了,别人也未必相信),也无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国家,对于她的母国来说,她已经嫁出去了,但对于她所必须忠诚的国家,她又是一个不可信的外国人。
  就算特蕾莎王后已经为路易诞育了长子也是如此,没见王太后将小太子带走,根本不让她亲自抚育吗?
  不过今天,拉瓦利埃尔夫人难得地送来了一提篮气味馥郁的玫瑰,见到它们,虽然王后很不高兴,但还是大方地让出了国王,国王见到送来玫瑰的乃是王太后的侍女,也猜到王太后对他近来一直留在王后这里感到不满,正催促他去拉瓦利埃尔夫人那里留宿,按理说,拉瓦利埃尔夫人应该比王后更受宠爱,才能让法国人感到安心。
  国王可以说是哭笑不得地去了拉瓦利埃尔夫人那里,拉瓦利埃尔夫人还真有事情找他,原来是弗朗索瓦·德·克雷基侯爵向她奉献了一份昂贵的礼物,希望她能够向国王求情——克雷基侯爵在第一二次暴动中都始终如一地效忠于国王,本来他应当凭借着这份忠诚得到国王的重用,可惜的是,他竟然愚蠢地投靠到了尼古拉斯·富凯那里去了,路易可以理解,马扎然主教离世的几个月后,人们一直相信他会任命富凯为下一个首相,殊不知国王早就决定,如马扎然主教所嘱咐的那样看,不再设立首相这个会与国王争夺权力的职位。
  敏感的人,早就在大臣们询问国王,那些曾经由马扎然主教处理的事情,该向谁回报的时候,国王傲然地回答说:“我。”的时候,明智地选择观望了,但克雷基侯爵显然有些迟钝,直到富凯被拘捕,他还在努力游说奔波,想要援救这位恩主,接下来的事情无需多说,富凯被秘密关押,刑期不定,而克雷基也和其他没能来得及抽身的富凯党徒一起,被流放到了巴黎之外的地方——他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为时已晚,幸而他还有一个称职的岳父,也就是王室总管莱迪吉耶尔公爵,公爵向国王的第一个王室夫人拉瓦利埃尔夫人递了不少橄榄枝,拉瓦利埃尔夫人不得不向国王提起这个人,但她也向公爵先行说明了,她不保证国王会回心转意。
  她对国王也是这么说的,她依然将自己的身份放在了国王的臣属位置上,这点让路易感到安慰,毕竟谁都在猜想他是否会允许拉瓦利埃尔夫人将手伸到朝廷上,拉瓦利埃尔夫人有这样的认知是最好的,他就安慰她说,他对克雷基骑士的流放原本就是暂时的,毕竟克雷基原本就是一个闻名于世的军事家族,曾经羡慕过护国公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国王陛下当然不会随意地抛费一个可能的将帅之才,但克雷基侯爵的行为无疑大声地向国王表明他在政治上完全是个傻瓜,国王不得不让他到北方去清醒清醒他发热的头脑,看看能不能让他变得正常一些。
  有拉瓦利埃尔夫人从中游说,克雷基侯爵终于从惴惴不安中解脱出来了,他高高兴兴地接过了最新的任命,他还是不能回巴黎,但能被国王任命为罗马大使,也可以说是一种殊荣,只是这位性情刚烈,偏于鲁莽的骑士先生,才到罗马,就和教皇卫队发生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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