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6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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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西班牙,卢森堡想到这里就要叹息和发笑,他必须承认,他的朋友和主人,也就是孔代亲王与路易十四相比,缺少了作为一个君王的不择手段与无底线——路易十四不但与异教徒合作,还在开战前就咬牙从空荡荡的国库里抽调了一笔大约价值三万里弗尔的费用,交给绍母贝格将军——他原本就是一名来自于神圣罗马帝国的新教雇佣兵将军,如今即便已经成了法国人的元帅,做起雇佣士兵,滋扰故国的事儿来还是那样从容不迫,驾轻就熟,虽然他雇佣的全都是奥地利人——没错,就全都是奥地利人,却伪装成了葡萄牙人。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绍母贝格将军带领的三千雇佣兵居然在与西班牙的战争中获得了不少胜利,哪怕他们没能侵占领地,盘踞城堡,但西班牙人却还是为之苦恼不已,只能严阵以待,不敢轻慢——他们以为这是葡萄牙对西班牙的大战的前锋,却不知道绍母贝格遵照国王的旨意,只是为了拖住西班牙,根本不会真正地去与西班牙的主力作战,按照雇佣兵的传统,西班牙人只要按兵不动,等上三个月这层阴影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但这点,西班牙人不知道,教皇也不知道。
  绍母贝格将军是个奥地利人,还是一个新教教徒,之前还是受马扎然主教的雇佣而来,这样一个人,扪心自问,卢森堡公爵不认为孔代亲王会愿意收容他,就连他也不免有些排斥和鄙夷,但路易十四使用这个人,简直比使用自己的手臂还要果断和轻松,而这位也没有辜负国王的期望。
  “公爵先生?”听到这样的呼喊,卢森堡公爵才发现自己在雾气缭绕的城墙上待得太久了,众所周知,主在人间最大的住所没有城墙,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古罗马的遗迹,曾经强大显赫,不可一世的古罗马人早就化作了空气中的烟尘,现在继承了他们的意志的唯有法兰西——谁都知道,在欧罗巴,乃至欧罗巴之外的地方,没有比法国国王更古老和正统的传承了,这正是无论英格兰国王,还是西班牙国王,都必须在法国国王面前屈居一首的原因。
  即便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能够拥有的也只有法国国王表面的尊重,毕竟他们的皇帝是选帝侯选出来的,而法国国王是因为血统而确定王位所有权的,卢森堡公爵虽是孔代亲王的挚友,却也会鄙视神圣罗马皇帝选举过程中的各种贿赂与承诺,要他说,这简直和商人之间的生意毫无区别。
  “公爵先生?”克雷基侯爵又呼唤了一声,这下子卢森堡公爵可终于回过神来了,他们站在古城墙上,正能够看到一队人正从圣天使堡里出来,为首的正是教皇卫队,他们的半身胸甲在薄雾中显得暗淡污浊,鲜艳的裂缝外衣和条纹裤子更是失去了原先的明亮,他们手中虽然持着长矛,但举止之间总是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这也正常,毕竟之前的战斗中,法兰西人的火枪与箭矢给了他们非常深刻的印象。
  如果他们愿意伸头看一看,还能看到他们同僚的尸体在圣天使桥的桥底下晃悠呢,这还是被挑选出来的一部分,更多的都被投入了河流,这种行为也许会导致瘟疫,但法国人显然并不准备在这里长留,在始终等不到援兵的情况下,教皇担心的是法国人离开的时候,会不会顺手把教会一起带走,这可不是第一次,美男子腓力曾经的大逆不道幸福了法兰西一百年,也许现在的圣路易也想要幸福一下也说不定。
  “是教皇的使者。”卢森堡公爵说,从他第一次进入罗马,教皇的使者就前来拜访过,当然,在那个时候,他的态度还是相当趾高气昂的,甚至还敢用革出教门的惩罚来恐吓公爵以及他身后的国王,但让卢森堡公爵为难和让他们惊恐的是,路易十四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借着卢森堡公爵的口,和和气气地说,他这里还有几个詹森主义的教士,国王觉得的,他们所说的并非毫无道理,若是教皇认为,他们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完全可以亲自来与他们辩论,国王已经在巴黎或是昂莱准备好了一个舒适的住所,保证教皇来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想要回去了,或是教皇陛下想要继续住在阿维尼翁也行,虽然那里不再是教皇的领地,但虔诚的国王愿意供奉主在地上的使者。
  让教皇更加无可奈何的是,若是之前的狼人事件没有发生,或是马扎然主教没有报复和亡羊补牢,那么他们还可以用宗教裁判所来威胁国王,因为要整改巴黎的地下世界,国王彻底地得罪了吸血鬼的一支,即便这支氏族在血族中也不受欢迎,但非人所有的力量还是不免令人忌惮。
  可惜的是,巴黎裁判所的大审判长已经是以拉略,这个年轻的教士既不温顺,也不忠诚,至少对罗马教会如此,而教会能够用来扼住里世界——那些教士们的家族和亲眷的手段,无论是小麦还是棉布,都在路易十四的慷慨下变得软弱无力,也许就是因为这位国王太年轻了,又有着巫师般的马扎然主教的指导,他对里世界的恐惧与防备不如其他君王那样深——在教会的宣传与恐吓下,君王们一直将里世界视作罪恶的泥沼,而现在的法国国王,不但总是试探般地伸出脚尖,还想要从泥沼里捞出肥美的鳗鱼。
  对此罗马教会无话可说以及无可奈何,他们一直以来能够不断地对里世界的裁判者所在的家族施加影响,就是因为在里世界的修士们在巫师与黑暗生物的打击下,几乎完全没有耕作或是狩猎的可能,他们能做的,就是向教会输出修士与神圣的骑士,然后从教会这里获得补给,简单点来说吧,他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拿命换钱的雇佣兵——所以即便在一些国家宣布信奉新教之后,罗马教会也没能立即收回他们的庇护。
  路易早在十年前就察觉出了其中的端倪,若是罗马教会能够掌握裁判所,那么在亨利八世的时候,英格兰的人们就应当陷入到黑暗生物与巫师们的狂欢中去了,但事实并非如此,他问过以拉略,英格兰的裁判所不但没有消失,还有几分欣欣向荣——果然,在他向里世界的宗教势力投出橄榄枝后,罗马教会就很难再对法兰西境内的里世界产生影响。
  而且,鉴于路易十四的大胆,除了又一次阿维尼翁般的耻辱之外,罗马教皇还在担心一件事情。
  ……
  马车辚辚,教皇的使者为了掩人耳目,在一大早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晨光方才照拂地面,但教皇的心一点也没有因为此行顺遂而落下来,他更愿意看到使者迟迟不归,那代表他们正在讨价还价,争执不休,使者那么早就回来,要么代表法国人根本不接受教会的条件,要么就是教会的使者无法接受法国人的条件——他派出去的是自己的侄儿,另一个齐吉,也是一个红衣主教,按理说,已经有了很大的权力,他也很清楚,他的伯父是如何急切地等待着谈判的结果,绝不会有意拖延……
  教皇坐在他的寝室里焦灼不安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他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也许是错觉,教皇总觉得今天他侄儿的脚步声格外沉重。
  ……
  让我们姑且将时间拉回到几天之前。
  虽然法国人的军队在意大利可以说是势若破竹,但路易十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重演阿维尼翁之囚,主要是美男子腓力的操作太过魔鬼,从1309年到1377年,受法国操纵的阿维尼翁教会给了法兰西多少好处自不待言,其他国家在受了罪之后当然也会恍然大悟,若不然就不会有可笑的三教皇,只不过是每个国家都在争先恐后地将教会的权利攫取在手中罢了,之后虽然罗马教会终于又成了罗马教会,而不是英格兰教会,法兰西教会或是奥地利教会,但每个天主教国家甚至新教国家都达成了共识——阿维尼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发生!
  所以路易可以包围罗马,恐吓教皇,但若是他显露出要掌握教会的意思,哪怕要多面作战,所有的天主教国家都必然要群起而攻之了,所以从一开始,路易十四就划定了谈判的底线。
  ……
  时间回到现在,教皇面对的正是法国国王提出的几条要求,而且……按照法国国王的要求,这些要求是他最低的底线,如果有问题,教皇大可和他在巴黎会面,亲自一谈。
  对此教皇气得要命,但他真不敢尝试,也许法国国王会真的做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也许他也会在诸多的敌人环视下被迫放弃自己的猎物,但问题是,曾经的卜尼法斯八世虽然说是逃走的,但也可以说是美男子腓力有意为之,他在法国国王那里受尽了折磨与凌辱,才会在一个月后郁郁寡欢地死去,亚历山大七世也已经是个老人,他一点都不想要重蹈卜尼法斯八世的覆辙,就算教会能够重归罗马,取回荣耀,但那时候他已经是枯骨一具,对他和他的家族又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肯定是要留在罗马的,也做好了忍辱负重的准备,但在听到法国国王的要求时,他还是忍不住跳了起来,不顾教皇的威严,破口大骂。
  ……
  “教皇现在肯定在破口大骂。”路易说。
  “您确实……”邦唐委婉地说:“过分了一些。”
  “没办法,”路易说:“我缺钱啊,邦唐,我亲爱的朋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五百年后人们所看到的
  邦唐是路易身边的第一侍从,也是寝宫总管,可以说,在宫廷的仆中,他是无可置疑的首相,在一些时候,就连国王的龙骑兵与火枪手也要听从他的命令,他与国王相伴十五年,从路易还是一个懵懂幼童开始,到现在,一个真正的国王,邦唐对他又爱戴又尊敬,能够让邦唐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说路易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事实上,在罗马教会的秘密藏书库里,确实有着许多可能在千年之内都不会公之于众的文书,这些文书从各处搜集来的圣经残卷注解,到教会与各个势力——其中包括并不限于那些所谓的异教以及巫师,黑暗生物之间的交易不等,还有的就是一些屈辱或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和约或是契书,像是路易十四与罗马教会签订的这一份文书也被理所当然地归在其中,在数百年后,当法国的学者们向罗马教会提起诉请,意欲向人们呈现出一个真实的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时候,罗马教会的教士们几乎可以说是冷酷地微笑着,将那张保存的极其完好的犊皮纸丢在了他们面前。
  克莱芒八世的当然不会有这样的高见远瞩,他之所以要求教士们尽可能地保留下这份文书,是要让每个有权进入到这里的人都能得以亲眼看看法国人的国王有多么无耻和下作。
  十六世纪中叶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好的纸张,但正统的文书,尤其是与教会的,人们还是会使用羊皮纸或是犊皮纸,这张犊皮纸制作优良,因为取自于小牛,即便超过了三英尺,依然没有接缝和黏贴的痕迹,是完完整整的一张,即便历经数百年,却依然富有弹性,表面光滑,磨石打磨的异常光滑的纸面上用精细并且保留时间长,不会褪色的铁胆墨水,墨水混合着树胶,令得字迹厚重得就像是随时都会被揭起来,只是这些字迹,在阐述着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是如何一个贪婪之人的同时,也将当时罗马教会的虚弱展露无疑——很难说,这次罗马教会愿意将这份珍贵的文书展露在众人面前,是否与新一轮的教皇竞选有关,因为此时呼声最高的正是来自于锡耶纳的巴蒂主教,他的姓氏正是齐吉。
  哪怕相隔数百年,提起克莱芒八世,教会的人们还是忍不住要感到羞愧,因为在他身上,罗马教会打破了许多的第一次,甚至是卜尼法斯八世,也没将教会的脸面丢得如此干寂静——对此法国的学者们根本不在乎,他们换上了干净的防护服,软底鞋,进入到罗马的腹地。在温度与湿度都保持恒定,只能感觉到光线,却看不到发光源的大房间里,他们等了一会儿,就有教士亲手捧着一个暗色的玻璃匣走入房间,他们与教士间间隔着一个巨大的桌子,教士将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张犊皮纸——因为一直被压在两张木板间保存着,所以原本被卷在圆筒里的犊皮纸早已变得平平整整,从犊皮纸的边缘,暗红色近黑色的封蜡残留的痕迹清晰可见。
  一看到上面的字迹,这些学者们就不由得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兴奋的呼叫,太阳王路易十四留在世间的亲笔手书可不少,尤其是他的孩子们,无论是婚生子还是非婚生子,都会在每年的生辰日获得父亲的一份礼物和亲笔书写的祝福纸条,这些纸条多半都被珍重地保存着,直到今日,还经常会在太阳王后裔的家族聚会上拿出来展示,也有很小的一部分因为绝嗣,而被捐给了博物馆,每个人都能得以一观太阳王深刻而又优美的笔迹。
  学者们更是对这个字迹熟悉至极,不夸张地说,比他们自己的还要熟悉,所以只看到了一个起始的大写字母,他们就确定这确实是路易十四的亲笔,接着他们就异口同声地轻呼了一声:“果然是法语!”在大鼻子弗朗索瓦时代,法国人的民族主义就有抬头的迹象,远胜于他们的信仰,等到了路易十四时代更是登峰造极,在欧罗巴的人们还在以拉丁语为通用语言,用拉丁文书信往来的时候,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写给教皇克莱芒八世的信已经是法语了。
  一排排略带倾斜,却又如同春天的藤蔓那样纤细柔韧,富有美感的字迹在杏黄色的纸面上一字排开,除了开头的大写字母之外,其他的字母说不上花俏,但有着一种凛然和傲慢的气势,“那时候太阳王……”一个学者忍不住说。
  “二十三岁吧。”另一个学者说。
  “年轻人。”第三个学者说,“国王。”之后他又补充道,直到教士责备地嘘了一声,他们才开始认认真真地履行起作为一个学者与研究者的义务。
  例行公事里向教皇虚伪地致敬后,路易十四提出了五条要求。
  第一条:他要求教皇交出袭击了国王使臣以及家眷,也就是克雷基侯爵一行人的匪徒,这些人中的首领就是教皇克莱芒八世的兄弟,教皇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兄弟,他当然无法让自己的兄弟去死,所以,人们都知道,在这份和约签订了之后,教皇的兄弟就被驱逐出了罗马,而参与到前后两次战斗中的科西嘉人,都被判处了绞刑或是斩首之刑。
  第二条:国王要求,教皇卫队必须被解除——事实上教皇卫队确实被解除了,之后的教皇也一直没有再次建立卫队,要到三百年之后,罗马教皇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因为梵蒂冈的安全所需,重新建立了卫队。
  第三条:罗马教会必须就此事向法国国王致歉,而且不是那种短暂而又容易被人忘却的,或是不公开的仪式,必须有个教皇特使动身前往巴黎,在巴黎的卢浮宫,诸多使臣与达官显贵的众目睽睽下,对国王,作为教皇的代表对这位可敬的陛下卑躬屈膝。另外,在罗马,必须立起一个石碑,石碑上写明整件事情的经过与主事人的忏悔。
  这个石碑原本就矗立在教皇宫的西侧,位于圣彼得大教堂的围廊末端,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虽然作为历史的见证它很有价值,但教会的官员们坚称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因为炮火而毁。不过现在,文书证明看了它确实存在过,国王还特意写明了石碑的尺寸和字体等等要求呢。
  第四条:罗马教会要将卡斯罗特与龙奇利奥那归还给帕玛公爵,以及将柯玛吉奥还给莫德内公爵或是赔偿他因此遭受到的损失——学者立即鼓噪了起来,因为这位帕玛公爵的后人依然宣称自己对这两座城市有所有权,而他确实保有相关的证书,至于柯玛吉奥,万幸,最后那位莫德内公爵还是拿了赔偿了事,不然现在的意大利政府肯定又要头痛罗马教会给他们带来的大问题。
  而这第四条,也正是罗马教会们之所以痛斥太阳王路易十四实在是无耻之尤的缘故——法国对意大利半岛的垂涎可以溯源到高卢时期,他们的祖先还在为罗马人做雇佣兵的时候,但路易十四,这个正式执政还不到五年的小子,竟然就敢宣称自己是意大利各个诸侯的保护者,并且意欲将此变作现实而不是徒然的口舌之利——令教会沮丧的是,他确实做到了。
  要说单单只是这个,也许还不会让克莱芒八世气恼到将这份文书如同圣经古本般的保护起来,最让他气恼的是,无论是帕玛公爵还是莫德内公爵(他们都是意大利的诸侯,先前的城市也都在意大利,并且都是教皇国曾经的领地),都默认了这一点,并且因为这两件事情,给了法国人一大笔钱——是的,请注意,诸位,重点就在这里!法国的路易十四一边将教皇克莱芒八世压制在圣天使堡不敢动作,一边威胁他交出了教皇国的领地,当然法国国王也很清楚,他的军队不可能永远地留在意大利,所以他的使臣就半公开地开了一个悬赏会——简单点来说,就是问问意大利的诸位,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教皇恩准的,如果有,卢森堡公爵和他的国王可是很慷慨的哦,很愿意代你们向教皇询问此事的,也能为你们争取一个满意的答案,只需要你们付出一点点庸俗的金子罢了……
  虽然这种做法让很多人暗中诟病或是哈哈大笑,但还真有勇士——也就是帕玛公爵和莫德内公爵了,据说他们拿出来的献金丝毫不逊色于教皇为自己缴纳的赎金。
  第五条就是赎金,法国国王厚颜写道,因为教皇卫队的卑劣小人所犯下的错误,他不得不派出使臣以及保护使臣的忠诚之人前往意大利,向可敬的圣父问询此事,虽然他不认为这件事情会有圣父参与其中,但事情终究因此而起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如此,他相信,圣父必然会因此感到悲痛,为了缓解这份悲痛,解除天主在地上的代言人的内疚,他请求罗马教会来承担这场战役,或说武装大游行的所有费用,以及精神损失费——至于为什么会有精神损失费这东西,正因为法国国王是如此虔诚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圣人,竟然必须接受自己的使臣被教会从罗马驱逐出来,以及自己必须派出军队包围罗马这一可怕的事实,已经连续好几天无法入眠和正常用餐了,所以……
  他要举行很多场弥撒来安宁自己的内心,虽然弥撒什么时候举行,在什么地方做,由谁来主持,在信中一字未提,但为了不至于让圣父思虑太过,罗马教会只需要给钱和红衣主教的披肩就行了——国王甚至仁慈地表示,如果教会一时间拿不出这笔钱,那么也可以用教士与修士们对教会应尽的义务与税金做偿还。
  “一个新造词!”学者之一说,几乎忍俊不禁,精神损失费,这个词就是从这里被生造出来的,之后也曾被许多君王使用过,只要他们认为自己足够无耻。
  “更重要的是,”学者之二说:“从这个时候起,太阳王路易十四就在有意向教士和修士们征税了。”
  “是的,他可能从几年前就开始考虑了,克莱芒八世的兄弟给了他一个好借口,如果他直接向国内的宗教人士收税,一定会遭到反击和报复,但若是以教会的名义……”
  “我想应该有聪明人看的出来。”
  “也许国王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绝对可以解决那个聪明人。”学者们笑了起来。一边的教会人士却十分尴尬,因为当时教会中确实有人看了出来,但他很快就遇到了情理之中的意外,而且并不是法国国王的阴谋,而是克莱芒八世不得不承担起这份罪责,因为他还不想到巴黎或是阿维尼翁一游。
  ……
  五百年后的讨论年轻的国和邦唐并不清楚,邦唐一边惊讶于国王的异想天开,一边怀疑这是不是能让国王彻底地从法国教会人士的质疑中摆脱出来。
  这里就要提到法国的税赋问题了,法国国王的骄傲并非空穴来风,在英格兰的国王还要因为征税的问题与议会的议员们明争暗斗的时候,法国国王已经因为百年战争获得了自由征税的权力,法国国内的税种不但多而且复杂,有很多都是为了战争服务的,而且真要开战的时候,国王还会临时加税,或是更糟糕,向国内的银行家借款,然后用将来的税收做抵押——也就是广为人知的包税制度,将一个地区的税收全部交给一个人去处理,对于国王来说,似乎是一件非常有益并且轻松的事情——因为免了收税过程中的许多工作与烦心事儿,又能得到足够的钱款来满足自己或是国家的需要。
  就像是任何一个买下了官职的官员,为了保证自己的借款不至于打了水漂,或是不能得到足够的利益,那些大包税者会竭尽全力的盘剥那些需要缴税的可怜人。
  但当时的贵族无需缴纳大部分税赋,然后,国王所要针对的宗教官员,那些教士与修士们,只需要每几年缴纳一笔献金就够了,哪怕每次都有几百万里弗尔,但相对他们真正该缴纳的,只是杯水车薪。
  那么拉动法兰西这座沉重的大马车的又是谁呢?
  平民,只有平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国王提供给巫师们的工作
  从很早之前,柯尔贝尔,甚至是富凯,又或是马扎然主教就发觉了,与路易十三以及之前的各个国王不同,他们年轻的国王似乎从未打算过从平民百姓身上谋取军费或是王室支出,无论是在流亡途中,还是回到巴黎,国王简直就像是在一根细细的钢丝上行走的杂技演员,无数金路易这边从叛逆的家眷或是那些需要国王宽恕的人那里流向国库,一边从国库无限制地流向军队与那些忠诚的大臣——邦唐完全可以理解国王对富凯的愤怒,也许富凯是因为看到了马扎然主教也是这样中饱私囊的,但问题是,马扎然主教离开了这个罪恶的人世间,并且将原应该交给教会的一笔惊人的巨额款项赠送给了国王。
  当然,富凯先生如果也愿意去死,将自己所有的财产留给国王,国王也会怀念他的,不过即便如此,国王也没有在他的死刑判决书上签字,现在这位财政大臣正待在巴士底城堡,享受他的囚徒生活,要邦唐说,他的生活依然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法国人要好。
  富凯先生的财产被收缴后,也成为了国王用于支撑政府与军队的一大助力,但让邦唐来说,任何一个人的财产都不可能完成这一艰巨而又漫长的任务——固然丰厚,但主教先生与富凯的财产就如同一个湖泊,看似储量可观,但在不断的汲取下,总有干涸的一天,只有平民们的税赋,虽然落在每个人身上的都很少,但数千万人聚集起来的力量就如同湍急的河流,只有它们才能支托起法兰西这艘大船。
  路易知道邦唐在想些什么,事实上,已经有银行家,监政官,以及领主们前来试探国王的想法,想要争取包税官的职位,这个职位所能带来的丰厚利益,甚至让他们的贿赂得以堆满整个卢浮宫,但他们越是如此,国王就越是警惕,别忘了,这些以敛财为目的的人们,他们现在付出一,将来就要得到百。
  所以,年轻的国王甚至宁愿暂缓敦刻尔克的基础建设,也不愿意增加人们的赋税或是任命新的包税官,又或是将某个地区的税赋直接卖给银行家,邦唐认为法国人民身上的赋税并不重,而且几年内战,国王甚至没有调高税金或是增加新税种,已经算得上仁慈,但路易并不是那种没有离开过巴黎乃至于卢浮宫的国王,即便他现在确实很少外出,但他散布出去的密探在他的要求下,源源不断地将法国各个地方的情况回报给国王。
  这样说吧,战争损耗了法兰西不少人口,尤其是成年男性,若不是路易有意推行种植土豆和红薯,那么可能现在的法国就要迎来一场大饥荒,现在,也只能说民众们只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并不是说他们就已经经得起又一次疯狂的盘剥了。
  幸而连续两次对外战争,一次威慑性的,对西班牙,以及一次真实的,对意大利,都胜利了,路易毫不犹豫地从西班牙宫廷和罗马教会身上勒索了一大笔,单单教会为了赎回教皇所让出的利益,就不是平民们身上那可怜巴巴的几个利亚德可比的,只是这样做的可能暂时还只有路易一个,至于其他的君王,还是会选择压榨自己的子民吧,毕竟这两场战争,一旦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全盘覆灭的下场,既然如此,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去敲打那些卑贱之人的脚底板呢?他们不懂得反抗,也不敢反抗。
  真的吗?路易在心中想,任何一个有智慧,不,应该说,具备了求生本能的生物,在被压迫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真的不会显露獠牙利爪吗?英格兰的查理一世在被送上断头台的时候,欧罗巴的君王们的愤怒依然集中在护国公克伦威尔身上,也许对他们来说,他们尊贵的视线是永远不会往下看的。
  事实上,不但是表世界,里世界同样如此,小卢西安诺还在蹒跚学步,但他已经在巫师们的议会中有了一席之地,科隆纳公爵的纹章与标示也已经被里世界中的人们所熟悉,米莱狄夫人在人群中以公爵侍女的身份行走,竟然要比她之前以一个自由身份的巫师行走更受尊重与便利。路易想起不久前她给出的回报,在里世界,如同瓦罗巫师这样的可怜人非常多,但经过数百年的经营,固化的阶级与传统的教育方式也滋养出来了一批胆小鬼,他们不但不想要去改变自己和后代的命运,也不愿意看到别人这么做——瓦罗巫师这样的人就更多了,他们能够做出一些微小的反抗,譬如逃走,但他们的思想依然固定在青年甚至少年时期——不过,若是路易愿意,他依然可以引燃一把大火。
  但他不,不能,也不愿意,他站在这里,身为国王,就注定了无法完全地背叛他的阶级,他是统治者,他的统治也必然会继续,从昨日到明日,从表世界到里世界,所以,他不会造出革命者,只会造出一个新的,更为仁善的君主:“快快长大吧,小卢西。”他在心里说,然后将注意力重新返回到手中的文书里来,西班牙与罗马教会的屈服让国王的钱袋又一次充盈起来,这笔钱在法国军队进入罗马的时候国王就安排好了。
  敦刻尔克,这座只要站在海滩上就能看到英国的城市,当初英国的护国公克伦威尔之所以愿意在路易十四迟迟不愿承认他的情况下同意派出军队,与法国人组成联军,攻打西班牙人,只是因为西班牙人占据敦刻尔克的时候,这座城市成了西班牙劫掠船的巢穴,只要有敦刻尔克在,英国的大部分船只就很难逃过西班牙海盗们的掳掠与破坏,那么问题来了,虽然现在这个港口城市属于路易,路易就不会那么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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