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鼎余烟(校对)第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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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在这些随从曹公许久的部属们看来,曹公的用意其实并不难猜。在赤壁败战之后,曹公急于收获一场压倒性的、毫无瑕疵的、彻头彻尾的胜利,并且用这场胜利向天下人宣告,曹军依然强大如故。然而,还没等曹公抵达淮南,孙权就跑了,这就像是用足全身力气的一拳落在空处,叫人有些尴尬,也完全不符合曹公重振军威的预期。所以曹公才会如此急躁地催动兵力……哪怕能够抓住江东之师的尾巴,赢得几场小胜也好!
  没想到小胜还没见到,先遭了贼寇上门滋扰……还是当着主人家的面,虽然被当众辱骂的不是自己,可这些文官也能体会到曹公的心情,真的太羞耻了。
  当然,贼寇不过少量;彼辈再怎么猖狂,其实也对大军毫无影响,影响的只有曹公的心情而已。最近数月以来,曹公的脾气日渐暴躁,已经有不少人因为逢彼之怒而遭杖责,眼下又到了曹公情绪不佳的时候,谁会比较倒霉?谁愿意去应对曹公的问话?文官们眼神低垂,余光左右扫视,一时间谁也没有动弹。
  曹操看看文官们眼神乱晃,不禁冷笑。他也曾经为人下属,如何看不出这些小动作?只不过懒得计较而已。他的视线沿着一个个冠带俨然的身影掠过,最后停留在一处:“伯宁,你来说说!”
  被称为伯宁之人坐席在文臣一侧的较后方,年约三十许,虽着文官袍服,却面相精悍、眼神锋锐,起身时的行动也轻捷有力。此人乃汝南太守满宠,他历任兖州从事、许县县令等职,素以执法刚强严明著称;又曾出为奋威将军驻守荆州要隘,于文武两途均有才能。
  满宠出列行礼,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稍作沉吟,随即道:
  “愚以为,丞相此番动兵,军容赫赫,威震天下,吴贼闻风而走,穷迫退兵,是其有自知之明的表现。我听说,上古舜皇整军振旅,不动干戈即慑服三苗,想来其状便如丞相逐退吴贼这般了。从今后,江淮之间的局势大定可期,这全都是丞相威德所致。至于今日的几个小小毛贼……丞相雄兵所至,如沃雪注萤;雷绪、陈兰之流虽首鼠反噬,终究不过乌合之众,其力不足自强,其势不足自保。然而,彼辈之中也有轻狡敢死之士,加之在此地经营多年、深通地理,难免有跳梁之举。对此我们无须理会,以丞相治军之严,只要大张警戒,缓缓而行,自不会为宵小所趁。”
  曹操微微点头。
  满宠是聪明人,他的话语隐晦委婉,在众人面前维护了曹操的尊严。但他的意思,曹操已经完全明白了。
  曹操很清楚,自己威震天下,首先依靠的是战无不胜的威名,可赤壁之战的惨痛失利,却偏偏使得这威名摇摇欲坠;于是朝廷内部的拥汉派系蠢蠢欲动,某些原已降服的豪霸也渐生阳奉阴违之心,种种内部倾轧使得他整一年来都觉应付艰难。所以他急于谋取胜利,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但满宠的话让曹操考虑到了局势的新进展:孙权畏惧曹军、主动退兵这一事实,已经足以用来夸耀;吴军既退,江淮的局势也终将安定。所以,这时候要顾虑的问题已不在敌人,而在自身;在于如何漂漂亮亮地底定地方,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去年的赤壁战事中,曹军先后遭逢大败、大疫,精锐将士损失惨重;此后虽然陆续征发中原河北等地的壮丁和物资,逐步补足了人员、装备的数量,可许多基层部队的斗志、经验和军事素养都大大下滑了。这些是需要经历长期征战慢慢培养的,非一日一时之功。在此情况下,如果用兵过于急切,万一再如今日这般,被某些地方豪霸钻了漏洞,反可能出现意外。因为再小的失利,都会造成难以预测的反应。所以,稍微耐下性子严整部伍、坚实行陈,就很必要了。如果能安然平稳地获得胜利,何必再给敌人碰运气的机会呢?
  某种角度来说,适才这支敌骑神奇地突入大军核心,倒是给曹操提了醒。
  曹操陷入了深思,满宠保持着奏对的姿态,恭谨等待。
  其余文武数十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人妄动,也没有人随意开口说话。只听得晨风吹动周围布列的高低旗帜,发出猎猎声响。远处各路兵马重新踏上路程,脚步声轰然如雷,而本队警戒如故。
  半晌之后,曹操道:“伯宁说的很对。行军作战,终究还是持重谨慎为上,不应太过急切。”
  他旋即连下多道军令,调整各种部署;武将列中,一人一人受命出列,各自凛遵行事。
  片刻之后,曹操又将夏侯渊叫出:“议郎现在何处?”
  他所说的议郎,乃是以议郎身份督率虎豹骑的曹纯曹子和。
  夏侯渊俯首回道:“议郎四更时分自领部众前出哨探,此刻尚未回返。”
  “又无须他蹈敌摧众,如此辛苦作甚?”曹操摇了摇头,不动声色道:“虎卫前出哨探,职在覆索伏奸之所处;蟊贼直抵中军,斥候难辞其咎。你现在持我令箭去,查问此前实际负责哨探的军司马是何人,将之斩讫报来!”
  夏侯渊悚然接令,躬身退出十余步外,这才上马疾驰离去。
  曹纯乃是曹操的堂弟,自起兵以来常抚御万众,又能领铁骑驰骋敌阵如蹈平地,在军中威名赫赫,不在夏侯渊之下。更兼他雅好学问、晓畅军机,故而举凡军国大事无不参与。似这等人物,曹操随口一语便诛杀他统兵的重要部下,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有数人隐蔽地交换了眼神,均觉近来曹公治军的苛严又甚于往日,却并无一人敢于出言劝谏。
  曹操翻身上车,随意吩咐了句:“走吧,不必在此处多加耽搁。”
  车架粼粼起行时,他眺望无边无际的行军队列,忽又想起了适才冲来放箭的那伙蟊贼,于是随口问道:“那伙贼徒现今如何了?”
  一将鼓勇上前答道:“彼辈疾驰向南去了,虎威将军正在领兵追击。”
  “哦?”曹操生出几分兴趣:“让他们偷入垓心倒也罢了,随后大军既已防备,必然多路围堵,竟还被他们逃了吗?”
  那将跪伏于地,道:“他们也都是精骑,而且深通地理,是以一时尚未能截住。不过,于将军亲自追上去了,想必很快就有回报。”
  “哈哈……那就看于文则的本事吧……区区江淮野人,倒有几分才能。”
第十六章
奔命
  雷远等人向曹军本队射出一轮箭矢之后,原本稳健行军的曹军,就如同被火焰灼烧的蜂窝般猛然暴起。当雷远策马狂奔之时,便能听到身周几条道路上的曹军队列人声躁乱,锣鼓阵阵大响;更隐约可见旗帜往来挥舞,诸多当值的军吏彼此呼喝着,组成了无数精干小队四出搜捕。
  与此同时,众人的身后响起密集的弓弦回弹之响,箭矢如飞蝗般射过来,有几名骑士闷哼出声。那是曹军的弓箭手终于将他们纳入了射程范围。
  这种时候,可就只有赌运气了。
  “跟我来!跟我来!跟我来!”雷远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了,他向部属们用力挥手,勒马疾行。
  与数万曹军的可怖实力相比,这二十余骑的分量并无异于蚊蝇,只消轻轻一触,就必然灰飞烟灭。向强大曹军当面挑衅的豪气尚未褪尽,剧烈的恐惧感就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还用力地扭拧撕扯起来,让他们的血液凝固,呼吸也几乎要停止。好在雷远依旧保持着冷静,在这时候,他真正成为了所有人唯一依赖的对象,成为所有人下意识听从的那个人。
  二十余骑纵马狂奔,疾驰向南。
  之所以雷远选择这条危险至极的路线,而不往东,一者,因为曹军本身就是向东行军,并以精锐骑兵在前,雷远等人如果向东撤退,正撞上大队骑兵铺天盖地的搜捕;二者,在这片区域里,较平缓的地形大体是东西向延伸;在南方极近距离内,就有一座范围广大的沼泽,可以作为甩开追兵的凭藉……而越过沼泽,就是雷远等人非常熟悉的山区了。但即使如此,逃离的过程也必然会充满危险与艰难。
  雷远沿着事前规划的路线疯狂策马。大约奔走了一里左右,迎面撞上了一队刚从行军状态脱离的步卒。
  步卒的数量并不多,大概一百来人,他们沿着横向的道路松散地或坐或站着,有些人正在卸下行囊,有些人正在给弓上弦,有些人把长枪横放在膝盖前,正在检查枪头是否牢固。看见骑队狂奔而来,带领步卒的军官大声吼叫着,将士兵们聚拢起来,大约是想列出一个抗冲击的阵型,可是来不及了。雷远等人如风驰电掣般杀到,瞬间便直直撞入阵中。
  雷远仗着身披皮甲,迎着步卒们直冲,将要接触时,他竭力将手臂前伸。随即掌中微微一震,紧握的缳首刀当胸搠透一人。趁着这人倒下的机会,他的马匹已经楔入到阵中。他继续策马,同时奋力拔出长刀向左右挥舞,这时候只看到有大蓬鲜血溅起、听到惨呼声;根本顾不上判断战果。
  曹军士卒聚拢的很迅速,锋刃攒刺之下,雷远突然间觉得左腿一疼,或许是被刀剑割伤了,他也来不及低头看,叱喝厮杀着向前。然而他毕竟不是什么雄武超群的好手,敌人的数量也太多了,他感觉自己的战马就像是怒涛中顶风的海船,行进得越来越颠簸,越来越缓慢。
  好在这时候郭竟等从骑从左右两侧跟上来,五六匹战马排成一列猛冲,一下子就在敌人的阵列上撞出了豁口。所有人就沿着这个豁口突出去,继续向南。
  二十余骑之中无人战死,但有大概五六人受了轻伤。
  之后的一段路程有惊无险,或许是运气确实不错,他们始终没有遇敌。在不断狂奔的过程中,他们所经过的地势越来越低,土地也越来越潮湿,很快就泥水飞溅。道路边的灌木渐渐被无边无际的芦苇取代。他们马不停蹄,继续向前,直到枯黄的芦苇突然间遮蔽了他们的身形,将后方曹军骑兵喝骂的声音也稍稍隔断了。
  这种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仿佛带来了虚幻的安全感,雷远看到几名骑士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气,于是压低了嗓音斥责道:“不要停!!”
  雷远继续向前。他知道沼泽深处水深泥泞,但芦苇稀疏处足可堪穿行。于是众人继续深入,沿途所经之处,秋冬时也不会干涸的水洼越来越密集,最后连接成大片;这时所有人都下了马,牵马而行,脏污的水面漫过脚面,漫过膝盖,有时候甚至到腰间;随着人马的行动,有大量污泥被翻起,使得水面浑成泥浆也似。每个人都浑身泥泞,但都全然不顾,低一脚高一脚地拼命向前。雷远觉得自己的左腿受伤的部位越来越疼,像是有人用锯齿在伤口上往来拉扯;他垂下眼睛看看浑浊的水面,似乎并没有缕缕血迹浮上来,于是加快了脚步。
  没有时间可供休息,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沼泽的规模很大,但是对于曹军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真正的阻碍。
  从枯黄发脆的苇秆间隙眺望,可以看到很远处有几面高达数丈的、青红色交杂的军旗被猛烈挥动着,来自更多方向上催促行动的鼓声如雷鸣响。随后,铁甲甲叶碰撞的铿锵声、沉重的脚步声汇入鼓声。再然后,无数苇秆被推倒的噼啪声、大队人马踏入芦苇荡时溅起的水声、曹军将士们彼此呼喊的声音也混入其中,汇成了令人惊骇的声浪,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这里!这里!先躲一躲。”樊丰发现一个比较隐蔽的浅水坑,连忙把马牵到下面,让它侧躺下来。慌不择路的众人跟着一拥而去,一起伏在坑里面,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然而视角低下去以后,荆棘和芦苇把他们的视线也屏蔽了,虽然天光渐亮,可是除了头顶上的一小片天空外,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半边身躯泡在冰冷水里的感觉,让战马有些不安。唯恐战马突然嘶鸣惊动敌人,众人都拔出了短刀,随时准备杀马。雷远一手持刀,另一手抱住战马的脖颈,用极轻微的声音在它的耳边说话,轻柔地梳理它的鬃毛,安抚它;这匹良驹用它驯顺的眼睛看着雷远,偶尔伸出舌头,舔舔雷远的手掌。
  一行人静静地在这里等待着,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多久。有那么几次,曹军士兵说话的声音似乎就在附近经过,又渐渐远去,听不清了。大队骑兵在沼泽边缘奔走的声音也似乎渐渐消失,大概是曹军的将领发现了,骑兵在这片沼泽中行进,实在很不容易。然而这种突然静谧的环境下,耳朵听不到周围的声响,头脑便不由自主地思绪纷飞,种种恐惧意象也就随之而来。
  雷远觉得自己有些头脑晕眩,他没有注意到从骑们的神色,挺身从水中站起来:“莫要耽搁,我们继续走!”
  从骑们却有些犹豫,有人跟着起身,有人还保持着弯腰隐蔽的姿态。或许因为这个水坑所带来的微弱安全感,又或许是过度紧张造成的疲惫,让人下意识地不想离开。
  “都起来,继续走!”雷远催促道。
  随着他的催促,一名身材高大的骑士站起来,弯弓上弦,再把缳首刀挎在腰间。这人是宋景,是几名由雷绪配给次子的扈从之一,已经跟随雷远两三年了。宋景的身材要高出平常人一头,素日里颇以勇武自诩。他收拾停当以后,用脏得如同黑泥的袖子抹脸,抹了几下,突然双手搂着头,抽泣着蜷缩成了一团:“我们要死在这里了!要死在这里了!”
  这种负面的情绪一旦产生就很难控制,听宋景这么一说,身边数人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住嘴!住嘴!”见到这种场面,稍远处的郭竟怒目圆睁;他猛然大踏步过去,一拳打在宋景的脸上,让他仆倒在泥水中。
  而雷远慢慢地趟着水,沿着芦苇丛的边缘走过,拉着从骑们的胳膊,让他们一个个站起来。最后,他把宋景也扶起来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都听好了!”雷远略微压低声音,对从骑们说:“适才曹军慌乱,所以各部兵马胡乱奔走搜捕,所以我们在这里暂避一时。此刻他们突然退去,想是有人已在发号施令,制止各部躁动了;接下去,曹军必定以大军设防于外,同时广布斥候来搜索我们,那时瓮中捉鳖,才真的危险。躲在这里就是等死!我们必须趁着曹军的混乱尚未完全结束,抓紧时间脱身!”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仅有二十四人,却能挑战数万曹军,为什么?因为曹军规模巨大,号令传达不易,而我们行动快捷胜他们十倍;曹军远来作战,不谙地理,而我们对道路地形的熟悉胜他们百倍!所以,不必慌乱,只要动作够快,我们能够全身而退,没有谁会死!”
  “二十四人挑战数万曹军啊,这事能吹一辈子。”樊宏樊丰两兄弟笑了起来:“小郎君,我们听你的。”
  宋景看看雷远,又看看郭竟,闷声道:“走吧。”
  接下去的路程并不好走,一行人已经一日一夜未睡,又来回骑马奔波作战,都已精疲力竭,但此刻每个人都竭力坚持着,再度前进。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便接近了沼泽的边缘,南面群山的轮廓仿佛已触手可及。
  雷远估算脚程,觉得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够脱离沼泽,进入到山区的范围。一旦进山,曹军想要追上自己,就万不可能了……希望顺利,希望会有好的运气!
第十七章
死斗
  一行人竭尽全力地在泥水沼泽中跋涉。
  与部属们一样,雷远也很疲劳了,全靠着倾尽毅力强打精神。可是当他招呼指挥了几声之后,一波虚弱感突然袭来,令他头晕眼花;大量的冷汗沿着脖颈涔涔流淌下来,和身上的泥水混在一起。他似乎听到秋风不知何时猛烈了起来,呼啸着,将大片枯黄的杂树、芦苇吹得起伏如波涛,发出鬼神泣号般的怪响;喘息间偶有疾风灌入喉肺,就像有利刃刺入,还无情地翻绞了几下。
  郭竟见雷远脸色不好,急上前几步:“小郎君?”
  “我没事。”雷远深深吸气,向郭竟笑了笑;这时候,哪怕再怎么不适,他也要坚持下去。只是……他突然皱起了眉头:“老郭,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郭竟侧耳倾听,随秋风而来的,是无数芦苇在大风吹拂下如浪潮般起伏的声响,除此以外……似乎有低沉的声音在此起彼伏,又似乎没有什么。
  “樊宏的耳朵灵,问问他?”郭竟问道。
  雷远示意他稍等等,片刻之后面色愈发沉凝:“不必了,你再听!”
  在萧瑟秋风暂歇的间隙,此前被风声掩盖的声响便清晰可闻了,那是遍布在四面八方的号角声!那些号角声有的极远,大概将及十余里外;有的就发生在几乎只有两三里许范围的极近处,它们彼此呼应,长短高下之声相和,仿佛在传递什么消息!
  “曹军已经整顿完毕,派遣了小股斥候进入沼泽!”郭竟猝然变色。
  郭竟也是久历沙场,经验极其丰富的战士,立刻就判断出了局势。当前情形确实一如雷远的预料:曹军改变了之前乱哄哄的动作,将步骑大队都撤出了芦苇荡,转而用数量极多的斥候分成无数小队,逐步深入复杂的地形。这些小队彼此之间保持着足以彼此救援的距离,用号角来互通消息,由外向内一步步地占据各处要点;任何一支小队发现了雷远等人,只需要吹响号角示警,则诸多小队立即如蜂群般包抄围拢,更不要提沼泽外围必然还有随时准备增援的骑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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